一早林照夏被周遭嘈雜聲鬧醒。

剛睜開眼睛,被眼前的小腦袋嚇了一跳。嚯,好傢伙!

還以為昨天是大夢一場,卻原來不是。

“醒了?”

長至眨巴著眼睛看她,小腦袋點了點,又把頭半埋在被子裡不看她。

早上長至是在她懷裡醒來的呢,羞羞。

像孃的味道。

林照夏只當他沒睡夠,也沒管他。下了床簡單洗漱了下,一看八點多了,醫生應該快來查房了。

果然,不一會,好幾個醫生護士就相攜而來。

翻了翻床尾支架上的病歷卡,又給長至檢查了一番情況,對林照夏問的關於出院的問題,一醫生說上午打完兩隻吊瓶就可以辦出院了。

林照夏聽完鬆了口氣。

扭頭見長至正盯著穿白大褂的醫生護士不錯眼地看,笑了笑。這孩子,見什麼都好奇,盯著白牆都能看半天。

查完房,很快又有護士推著醫療推車過來,要給長至打點滴。

林照夏擔心長至害怕,忙上前按住他。

昨天打完吊瓶,林照夏沒讓留針,這孩子被扎針時正昏迷,醒來時又都完事了。

長至不明所以,衝林照夏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害怕。

還引得護士誇了他兩句。這孩子從演出臺上摔下來,還穿著演出服呢,懂事又可愛。

長至原本還盯著護士頭上的護士帽看,針才扎進去,整個人跳了跳,害怕得縮了起來。

“別怕別怕,馬上就好了。”護士安慰了他一句。

麻利地拿膠布固定住他手背上的進針處,又彈了彈滴管,針頭插到滴管,調了調滴液速度,走了。

林照夏便鬆開了他。

扭頭一看,小孩臉上要哭不哭的,眼淚沾在睫毛上,輕輕一眨,兩滴眼淚掉了下來。

不由噗嗤一笑,又忍住了。

小孩癟著嘴抬頭看她。

林照夏溫聲寬慰:“大夫說打完兩瓶藥水,咱們就能回去了。”

“長至沒病。”小孩還挺倔強。

“長至說了不算,要聽大夫的。很快就打完了哈。”

林照夏按住他要動的手,“這手別動,不然會出血。”

長至便乖乖地不動了。眼睛盯著手背上的針管瞧,一會看看手背,一會又看向支架上的吊瓶。

盯著滴管裡的滴液能看半天。

一個多小時後兩瓶葡萄糖就打完了。想著要拿鑑定報告,林照夏便沒急著辦出院。

見小孩乖乖地自個用棉籤按著針口,便讓他乖乖呆在床上,轉身出去了。

長至目光追隨著她,直至再看不見。

她還會回來的吧?她的包包還在。小小的人,悄悄鬆了半口氣。

怯怯地左右看了看,又低頭去看自己的小手。那裡剛才紮了一針,大夫說長至生病了,可是又沒有讓長至喝苦苦的藥,只是給長至紮好疼好疼的針。

這兩天長至的小腦袋裡裝了太多東西,他想家,想外祖父,想外祖母。

長至害怕。

吸了吸鼻子,又盯著門口的方向看,盼著林照夏出現。

林照夏溜達到醫學檢驗中心,見報告還沒出來,便一屁股坐到走廊的椅子上,發呆。

林嫣然一定是拿了假報告來騙她的吧?

她怎麼會有一個古代的小孩!還親生!

夢裡穿越過去生的嗎?

林照夏只覺荒唐。

一會辦了出院手續,就把孩子送到警察局,沒準還能給相關機構提供極好的研究物件呢。

沒準還要嘉獎自己。在國字頭單位掛了號,咱上面也是有人的了。

林照夏心裡美滋滋。

那孩子懂事又可愛,到時自己一定會常去看他的,怎麼說也與自己有過一場特別的緣份。

拿出手機刷了起來,眉目都松展了。

直到看到報告……

日!

艹!

林照夏兩眼都瞪凸了,怎麼還是親生關係!

病房裡。

“你家大人呢?怎麼一個人?”見長至可愛,左右病人家屬都跑來逗一逗。

這小姑娘長得真好看,又乖巧又懂事。就是家長心太大,讓這麼小的孩子一個人待著。

長至望望這個望望那個,抿著小嘴不出聲。

被子裡的小手緊緊揪到一起。直到看到林照夏出現,才大大鬆了口氣。

她回來了!她沒有丟下長至。

長至害怕。

林照夏朝他走近,神情複雜。

不知道怎麼面對這個孩子。

前一刻還想好人好事做到底,給他找到妥當的去處,能照顧他的保護他的地方。

轉眼卻是這個結果。

那就不能再送去警察局了。

良心會痛。

天壽山,皇陵行宮配殿外。

看著七皇子如同爛泥一樣癱在酒瓶酒罐堆裡,大祭司趙剛,內心一陣陣抽痛。

他的良心也痛。心底湧起的內疚,如波濤掀起萬丈,席捲著他。

是他錯了。

他大錯特錯。

轉眼見屋裡一個伺候的都沒有,太監宮女們袖著手站在院子裡沒有靠近,氣得破口大罵:“都是死人啊!七皇子要是有半點差池,我稟了皇上,統統治你們的罪!”

治罪?還能有被貶來守皇陵更差的了?

撲通齊齊跪下,“大祭司,求您為我等向皇上求求情吧,讓我等回宮吧,讓我們做什麼都行!”

哪怕不回宮到皇莊種地,也比在這守著墳堆好啊。

“你們,你們!”

大祭司氣得臉色發青,手抖著指向他們,又無可奈何。

天壽山周圍有十數座皇陵,除了歷任皇帝皇后的陵寢,周圍還散落著大大小小的墳堆,有妃子皇子公主,還有一些大臣的附陵。

除了皇陵,這些附陵也都有守陵人。

天壽山附近分佈著大大小小的村落,每個村都是守陵村,村中人人皆是陵戶,世世代代守護著大齊國這些皇陵附陵。

林秋山一家原是給一位開國大臣守墓的,數年前,靠著他女兒的功勞,才被調來看守前任皇帝的長陵。

長陵四時八節都有祭祀,每祭都有銀子有東西拿,家裡有賜田,又常有恩賞,日子比以前好過多了。

“什麼,大祭司來了長陵?”

林秋山正在享殿準備後天夏至祭的東西,他家大孫子和順,拖著笤帚氣喘吁吁朝他跑來,趴在他耳邊說了這個驚人的訊息。

“別慌別慌。”

林秋山嘴裡安慰著大孫子,自己一顆心卻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後天才大祭,大祭司怎麼今天就來了?

定不是為了大祭而來。

林秋山指尖顫了顫。自家好幾個孫子女,年紀上個個都符合,大孫子也不過十二歲,也是可以劃入到童男一列的。

林秋山腿軟地癱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