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那似乎叫給臉不要臉,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老老實實把人交出來,我或許可以放你離開,現在的情況,只能看你的一陽指,有沒有練到上三品!”

“看在伱雙腿不便的份上,我可以讓你先出手,免得說我欺負人!”

沈煉的話非常傲慢,傲氣簡直要突破天際,正所謂,驕兵必敗,這般驕傲自大的做法,似乎註定必敗無疑。

話不能這麼理解。

沈煉話說的非常驕傲,似乎完全不把段延慶看在眼中,表情卻很嚴肅,氣血奔騰如長江,絕無半分的傲慢。

戰略上藐視敵人!

戰術上重視敵人!

這三句話絕非驕傲自大,而是給段延慶強大的心理壓力,讓段延慶心中也下意識認為,兩人武功天差地別。

不過,段延慶經歷悽慘,半生半死之間得白衣觀音點化,重新振作。

莫說沈煉三句攻心之言,就算真的有神魔下凡,只要不是白衣觀音,段延慶便無所畏懼,大不了粉身碎骨!

“嗤!”

鐵杖發出破空之聲,點向沈煉肋下三處穴位,用的竟是段家劍法。

段延慶自從雙腿殘疾,便以鐵杖代替雙腿,多年苦修,渾然天成。

段家劍法並不以精妙奇險取勝,劍法大開大闔,端凝自重,縱在極輕靈飄逸的劍招之中,也不失王者氣象。

二十年苦修,段延慶手中鐵杖,與長劍無甚差別,以鐵杖使劍法,不僅沒有絲毫滯澀,反而增添幾分沉穩。

就連段譽也覺得詫異,這醜漢如此粗陋不堪,招數卻頗為好看,平素自己父親練武,比起醜漢也多有不如。

風四娘心中暗暗稱讚,段延慶或許算不得好人,但雙腿殘疾,卻能有這般高深武功,心性毅力顯然是頂尖。

段延慶兩條鐵杖瀟灑揮舞,初始之時以輕靈為主,隨即逐步增加力道。

兩條鐵杖很是纖細,最多也就是二三十斤,但在段延慶手中,卻好似重達二百餘斤,此乃舉輕若重之境地。

舉輕若重,卻非真重,須得有重兵器之威猛,卻具備輕兵器之靈巧。

如果能在出手之時,夾雜舉重若輕的技巧,便能輕重如意,大小隨心。

段延慶便見識到了輕重如意。

沈煉並未拔槍,也未用非攻,只以一對拳頭狂攻,雙拳好似鑌鐵大錘。

左拳重如山嶽,右拳輕如鴻毛,雙拳交錯之時,重如山嶽的忽然輕飄飄飛起,輕如鴻毛的泰山壓頂般落下。

段家劍法以沉穩為主,但在沈煉雙拳之下,卻顯得左支右絀,段延慶無論如何出招,也無法脫離雙拳勁力。

段延慶心中大驚,鐵杖急揮,灼熱勁力點向沈煉胸腹,卻是以鐵杖代替手指,施展一陽指,仍舊是瀟灑如意。

沈煉心中略有些失望,雖然沒有認真練過一陽指,但畢竟看過秘訣,按照秘訣記載,這不過是四重天罷了。

一陽指共分為九重天,每三重天算是一個大境界,上三品溫潤如玉,乃是質的提升,若能練到一品境界,就算與九陽神劍相拼,怕也不差分毫。

只不過一品境界負擔太重,大多數修行至二品境界的段家高手,便會轉修六脈神劍,一品境界的寥寥無幾。

段延慶武功遠在段正淳之上,卻也沒有質的提升,沒能突破上三品。

指力灼熱爆裂,開碑碎石,卻沒有一陽指本身的端凝大氣,純陽生機。

鬥不數招,沈煉猛地青龍探爪,抓住段延慶鐵杖,五指發力,硬生生把鐵杖扭斷,連帶著把段延慶甩飛數丈,腳踏醉仙步,如影隨形,抓其胸腹。

“噗!”

段延慶被沈煉抓住胸前衣襟,指力透入胸前穴位,再無半分反抗之力。

段延慶目露驚駭,隨即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眼中生機近乎消散,流下兩顆淒厲的血淚,顯然是悲哀欲死。

二十年晝夜辛苦,刻苦修行,沒想到在一招之內,被沈煉生擒,縱然再練三五十年,如何勝得過沈煉一爪?

中原豪傑如過江之鯽,沈煉未必是最強的,也未必是最聰明的,只要段正明有大明支援,他如何能夠復位?

便是能夠活著離開,此生也已經失去希望,畢生所求煙消雲散,自身變得又殘又醜,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段延慶昔年遭受重傷,面部肌肉被嚴重損壞,連咀嚼食物都做不到。

想吃東西,必須一手拉開嘴唇,另一隻手把小塊食物扔進去,利用喉頭的力量吞嚥,就算蟠桃盛宴,他也嘗不到半分滋味,人世之樂,早已無緣。

想到此處,段延慶想自斷經脈,死在這裡,總好過被段正明等人羞辱。

心中想死,卻又有幾分不甘。

他當年也是悲哀欲死,狀況比現在悽慘十倍,在白衣觀音蓮臺下,最終鼓舞起了鬥志,現在如何能夠放棄?

不知能不能再次見到白衣觀音?

倘若再受觀音菩薩點化,那便是聖天子百靈相助,大理國的江山,必然是屬於他的,任何人也不可能奪走。

段延慶經歷慘敗,心中胡思亂想,不過他是個面癱,看不出任何表情。

沈煉的失望卻寫在了臉上。

暗中潛伏的那些人實在是太慫。

方才與段延慶戰鬥,沈煉七次主動露出破綻,甚至露出了後心,但那些人竟然均未出手,忍耐力堪比烏龜。

常人隱忍也就罷了,藏得最深的那個人,氣機堪比沈玉門,沈煉不敢說能必然取勝,結果此人仍舊未出手。

他不出手,沈煉顧忌段譽,同樣無法出手,只能記住此人的氣機。

日後見到了,就找人圍攻他。

六扇門抓賊,不講江湖規矩!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弟弟打架帶上大哥、結義大哥、堂哥、堂弟媳婦,顯然是合情合理的。

沈煉無奈的看了段延慶一眼,心說你既不能走路,又不能騎馬,我也沒有帶著板車,難道要把你給揹回去?

好在刀白鳳非常靠譜,沈煉雖然表示無需助手,卻也派來士卒相助。

等了約莫一炷香時間,上百精兵趕到了此地,把所有人都一同帶走。

風四娘道:“你似乎不高興?”

沈煉抽了抽嘴角:“段延慶的盟友是屬烏龜的,真他孃的能忍,我七次露出破綻,這些人竟然不敢出手。”

“他不出手,你可以追出去。”

“我追出去,段譽怎麼辦?”

“他如果出手,你難道可以顧忌段譽不成?難道你看不起我?”

“首先,我沒有這個意思,其次,如果他趁我露出破綻偷襲,我有把握在三招之內,結束這場戰鬥。”

“以命搏命?”

“我身上帶著這麼多神兵,在以命搏命的情況下,有六成半成功率,你忘了我和風清揚比武時的那招?”

沈煉長長呼了口氣,心說這一趟終歸是無驚無險,不過這麼做,算不算壞了段譽的機緣?這是他的奇遇啊!

應該不算吧!

在這個武道昌明的世界,想憑北冥神功橫行天下,那需要北冥重生法,就段譽那兩下子,肯定是遠遠不夠。

吸功不是萬能的!

吸功不是無敵的!

吸功唯一的優點就是快,但以段譽的出身,什麼時候不能暢快吸功?

想要練武提升修為,去天牢找幾個會武功的囚犯,不就可以隨便吸?

段譽遭逢大變,覺得有些頭昏,看到沈煉擒拿段延慶,頓覺心中安定,忍不住問道:“咱們這是安全了麼?”

沈煉道:“非常安全。”

段譽問道:“沈二哥,怎麼有那麼多人想要抓我?幽谷客抓我,我能夠理解幾分,青袍客為何要抓我?”

青袍客便是段延慶。

段延慶雖然要綁架段譽,而且樣貌極為醜陋,滿臉凶煞,但段譽不願以惡言傷人,便以他的衣著稱呼他。

“這難道也是我爹爹的情債?”

“不對啊,這怎麼可能呢?”

段譽愁的抓耳撓腮,他能理解秦紅棉想抓他,也能理解甘寶寶,唯獨對於段延慶,想破腦袋也想不通。

沈煉心說這事我沒法解釋,從理論上來說,確實與段正淳的情債有關。

如果段正淳沒有四處留情,刀白鳳就不會生出怨氣。

如果刀白鳳沒有生出怨氣,就不會在天龍寺外,以蓮臺點化段延慶。

如果沒有白衣觀音點化,段延慶便不會振作起來,怕是早已逝去。

所以,這事兒根源在於段正淳。

誰讓他當年那麼風流呢?

沈煉嘆道:“段老弟,你對於武功一竅不通,沒認出來他的路數,他用的是段家劍法和段家嫡傳一陽指。”

段譽驚道:“他是段家的人?”

沈煉道:“應該是吧,別的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請鎮南王詢問。”

段譽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木婉清。

“沈二哥,木姑娘這次……”

“我當然要把她帶回去,不過你無需為此擔心,她娘也在王府,以你們的關係,你爹肯定不會為難她。”

段譽略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老爹當年實在是太過風流。

別的時候爆發出來也就罷了,偏偏在這個時候爆發,丟了好大的臉面。

段譽覺得不好意思,段正淳同樣覺得不好意思,正在向段正明道歉。

“皇兄,這都是我的責任,我昔年欠下的情債,都返還在我身上!”

段正明倒是頗為開明:“這種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咱們有禮數,大明未必會高看,咱們丟了些顏面,大明也未必會看輕,或許還能有些好處。”

段正淳道:“願聞其詳。”

段正明解釋道:“大明周邊,遍佈諸多強敵,不可能一味地強硬,必須要展露懷柔,尤其是在南方之地。

北地表露出懷柔,那些蠻夷之輩必然會得寸進尺,必須以強硬為主。

南方表露出懷柔,可以招降諸多山林間的部族,在諸多選擇中,平和安寧與世無爭的大理,是最好的旗幟。

大明之所以派使者來此,多半是發現苗疆出現變動,想安撫住大理。

一方面以大理為榜樣,讓那些心思不定的部落,看到美好的生活。

一方面則是鐵血出手,讓那些冥頑不靈的賊寇,徹底的灰飛煙滅。

現在發生的這些事,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反而能歷練譽兒,如果譽兒因此而成長,豈不是大大的好處?”

段正淳聞言放心了許多。

“皇兄,咱們要幫忙麼?”

“要不要出手,全都看大明使者是什麼意思,如果他們需要,咱們可以提供幫助,可以請天龍寺高僧出手。

如果他們不需要,咱們不能去畫蛇添足,那顯得太過於諂媚低賤。

淳弟,那位使者是金科探花郎,文采斐然,容貌更是俊若天神,才華氣度都是頂尖,還有一身高明的武功。

無論怎麼看,他都是良配。

你的情人找上門來,而且大多帶著漂亮女兒,不如去接觸一下,如果雙方你情我願,我做主,給郡主名分。

我向人打聽過,他家裡雖然有位青梅竹馬的表妹,但卻是武林世家。

此次科舉後,大明皇帝欽賜‘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匾額,為李家正書香門第之名,底蘊更甚從前。

從這點來看,大理的郡主,反倒比他的青梅竹馬,更加門當戶對。”

不同的人看待問題,有不同的思考方式,段正淳覺得她們來的不是時候,段正明卻覺得她們來的正是時候。

甚至來的少了!

倘若來十個八個,然後舉行一場豪華夜宴,給他們創造機會,萬一有人和李尋歡看對眼,那就是一樁良緣。

什麼是公主、郡主?

那就是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

有足夠富貴的嬌客來此,就把金絲雀送出去一兩隻,以此維繫關係。

段正淳的這些女兒,不僅各有各的美貌,而且均到了適婚年齡,他們連養金絲雀的錢,都給省下來了。

唯一需要的,就是讓段正淳好好安撫那些情人,辛苦他的腰子而已。

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沈煉帶著段譽回到王府,連帶著還有“綁匪”。

根據沈煉語焉不詳的說法,這位綁匪是大理段氏的前輩,我作為外臣不方便詢問,請你們自己去審問吧。

段正明好奇的去審問綁匪,卻不知這位綁匪,同樣驚得目瞪口呆。

他見到了觀音菩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