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不願意?”

張庚哭喪著一張臉,聲若遊絲:“我……我還是先去找董錦姝問問!”

他說完轉身就跑,好像身後有厲鬼追他。

我不由得笑了起來。

張庚這傢伙,遇上女色,敢上天和太陽肩並肩;聽到危險,就好像一隻被放了氣的氣球,蔫唧唧的,很是疲軟。

人生有所求,也算是一件幸事。

只是不知,他這般色鬼投胎的模樣,日後會不會因此而招致大禍。

我跟在張庚的身後,躲在暗處,眼看著他借我的名義把白洛歆支開,又嚴肅的和董錦姝說起話來。

不得不說,張庚這傢伙確實有兩把刷子,三五句話就集齊了威逼利誘,把董錦姝嚇得淚水漣漣,抱著他的胳膊……撒起嬌來?

董錦姝傲人的身材堪比山巒高峰,好似蜜糖一樣的嬌花,吸引著狂蜂浪蝶。

我心道不好,張庚這傢伙該不會臨陣倒戈吧?

張庚一臉嚴肅,大義凜然,握著拳頭說道:“董小姐,請不要這樣!”

居然抵擋住了誘惑!張庚關鍵時刻還是給力啊!

我對他刮目相看。

“我是一個謹守男德的單純男人,我的胳膊被董小姐碰過了,我不乾淨了,我明天就要和你結婚。我可以入贅,彩禮不用多,一千萬就行,結婚以後,我肯定把自己脫光了放在你的床上,請你不要著急!”

好一個謹守男德,好一個不乾淨了!

我讓你來旁敲側擊,問清楚剛剛發生的詭異之事,結果你推銷自己,要去給人家當贅婿?

果然,這傢伙不值得我抱一點希望。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張庚不僅沒能問出任何有用的訊息,反而在董錦姝拋了兩個媚眼以後,把手機都拿出來給她看照片了!

董錦姝臉色一變,一把搶過張庚的手機,就要刪除照片。

張庚呆愣愣的,只顧著盯著山巒看,直嚥唾沫,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我大步上前,一把按住了董錦姝的手腕。

董錦姝本就蒼白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她強行擠出一個微笑:“大、大師……”

我將手機按滅,放進懷中,盯著她說道:“為什麼要做戲?”

董錦姝知道瞞不過去了,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的向下滾落,讓她臉頰上的紅痕更加鮮活,我見猶憐。

我冷哼一聲:“這招對我沒用,你如果不說清楚,我可以去找董忠華聊聊……”

“別!別!大師,我真的是沒有辦法!我只是想嚇唬嚇唬他……”

董錦姝說著便輕輕撩起上衣,露出細瘦的腰肢。

她白皙瑩潤的面板之上,有一條又深又長的傷口,是嬰兒鬼撕裂的地方;還有一道青紫發黑的勒痕,是大蛇用尾巴絞的。

她肚子上的傷口又一次撕裂,向外流著血。

這個可憐的女人,因為貪心,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信奉萬能神不僅沒能讓她得到一個真正美好的丈夫,一個可愛的孩子,還讓她心力交瘁,痛苦不堪。

現在,她又被自己的父親牽扯進怪蛇的事情裡。

董錦姝說,她在醫院昏迷的時候,夢見了一條大蛇,有兩棟樓那麼大。

蛇的眼睛散發著瑩瑩綠光,蛇信子紅豔豔,比藤條還長,一下一下的拍打著她的臉頰。

夢中,怪蛇沒跟她說一個字,她卻莫名明白了它的意思。

怪蛇要她的性命,她不想死的話,就動手殺了董忠華。

一命換一命。

可董忠華再不好也是她的父親,親生父親。

她不敢,也不忍心,就想著嚇唬嚇唬董忠華,讓他知道,如果自己死了,也是為他死的。

她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董錦姝也沒想到才下了車,那條蛇就纏住了她。

疼是真疼,喊也是真喊,只有撓臉的那一段是她自由發揮的。

“父債女還的那些話也是你自己想的?”

董錦姝頓了一下,眼睛裡寫滿了困惑:“什麼父債女還?”

我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說道:

“父債女償,天經地義。

罪孽深重,掏心挖肺。

人肉下鍋,祭奠冤魂。

來日子時,取你性命!

董忠華!你十二點前,必死!”

我和董錦姝的聲音如出一轍,我和董錦姝的音調毫釐不差,這一刻,我不像我,倒像是跪坐在地上,瞳孔放大的董錦姝。

張庚抖了抖,冷汗滴落,不敢看我,好像我比人面兔還可怕。

董錦姝更是渾身發抖,歇斯底里的吼叫著:“沒有,沒有!我沒說這種話!我只是想嚇嚇我爸。

我的媽媽已經死了,我的孩子已經沒了,我惟一的親人就是他。

可他不在乎我,我只是想讓他知道,我是我替他死的,我想讓他懊惱!讓他悔恨!”

“讓一個不愛你的人後悔,和你的命,哪個重要?”

我輕飄飄一句話,讓董錦姝變成啞了火的炮仗,兩隻眼睛腫成了桃子。

我終於理解,她為什麼想要一個完美的男人作為另一半,她想要的其實是獨一無二的偏愛。

這是她小時候得不到的東西。

我想起了始終跟在她身邊,關心她照顧她的白洛歆,不由得冷笑起來。

愛情重要,親情重要,只有白洛歆對她的友情一文不值。

白洛歆說,她要學道術是為了保護董錦姝;

董錦姝說,她可以不要這條命,就為了讓董忠華後悔。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除了一廂情願和欺騙戒備,還剩下什麼呢?

白洛歆,真是個傻子,傻得無可救藥了,一顆真心掏出去,換來的是不鹹不淡的無視。

董錦姝縮著脖子,訥訥的說道:“可……他是我的父親啊……”

她姣好的面容愁眉不展,卻為她的豔麗填上了一絲旖旎。

張庚直了眼睛,湊到她身邊,拿出手紙為她擦眼淚。

“哎喲!我的心肝兒喲~別傷心了,有大師在,肯定會保護你和咱父親的平安的……”

好嘛!這就變成‘咱父親’了,張庚這小子真是不放棄任何一個成為贅婿的機會啊!

張庚一臉心疼,手上的動作倒是輕柔,奈何他掏出來的手紙是昨天晚上上廁所沒用完的廁紙,白花花的往下掉著碎末,把董錦姝臉上弄得亂七八糟。

張庚好似也意識到這點,立即停下了擦眼淚的動作,不忍直視的乾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