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政治和愛情

我叫阿卡託什，

政治和愛情都讓我頭疼。

——4E，201年，爐火之月，3日，14:17——

對於花一萬五千枚金幣成為男爵這件事，帕拉索斯一開始是拒絕的。

辛辛苦苦幫領主女士剿滅了一群斯庫瑪販子，沒有實質獎勵不說，她還打算拿一個虛名頭銜和一間廢舊倉庫從他這裡賺上一筆？

或許其他城市的男爵還算有點權力，但裂谷城是什麼地方？交叉匕首！罪惡之城！為了在上一任城主去世之後穩定控制城中的秩序，萊拉領主不但和黑荊棘家族合作，還大肆分封她根本沒有權力封出去的各種爵位，從規模來說，如果有人在迷霧面紗塔樓上朝下扔塊石頭，至少能砸到三個男爵。

“所以說，藍寶石和小煩究竟是怎麼想的？我還沒那個資格讓她們直接拿出這麼大一筆錢投資吧？”帕拉索斯關上觀景陽臺的門，向正在給甜蜜灣別墅造傢俱和鐵器的馬洛裡兄弟問道。

盜賊工會的成員基本都有一個明面上的身份方便收集情報或者參與行動，除非是某些實在不適合或不擅長和人打交道的。

比如說布林喬夫就是一名喜歡把自己的商品吹得如同什麼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一樣的飲料商，不過只要其中沒有酒類，黑荊棘家族對這種商人是完全無視的。

而戴爾文·馬洛裡和葛洛佛·馬洛裡則分別是室內裝飾工以及鐵匠，很難說他們主動要求來幫忙收拾甜蜜灣是為了方便接頭還是趁機攬活。

“這筆錢自然不是投給你的，帕裡，”葛洛佛停下敲打鐵皮的動作，回頭看他：“公會投資的物件是‘一名受領主重視的男爵’以及‘方便進出城內的合法房產’。”

“是準備把這裡當做一個通向地面的捷徑？嗯，至少比另外那個墓地的出入口好些。”帕拉索斯看著戴爾文正在搗鼓的地下室暗門說道。

“至於‘受領主重視’，你就沒有奇怪，明明剿滅任務是黑荊棘家族發起的，為什麼會在領主那裡獲得獎勵嗎？”戴爾文將一根釘子砸進地下室入口的拉門上。

“功勞太大，普通家族給不了獎勵？”帕拉索斯信口胡說一個他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裝傻就沒意思了，”葛洛佛繼續敲他的鐵皮：“雖然領主和瑪雯是合作關係，但她是弱勢的那方，不說不敢釋出任何不利於黑荊棘家族的命令，在他們對付其他‘不聽話’的小貴族時也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有機會，她就會在不影響雙方合作關係的情況下做出擴大自己影響力的動作。”

雖然帕拉索斯不擅長邏輯分析和推理之類的問題，但身處銳眼鷹這支保護皇帝的隊伍中，就算只是看著那些帝國貴族做事，也能大概判斷出一些事情的梗概和動機。

“那麼……黑荊棘家族的本意是接管那個地方而不是徹底毀掉，但這種事無法擺到明面上說，而領主為此封我為男爵把事情鬧大，直接阻礙了他們的意圖，不得不吃下這個啞巴虧。”帕拉索斯思索著說道：“所以，接下來領主會給我釋出一些任務進行試探和拉攏，而黑荊棘家族為了維持對領主以及盜賊公會的影響力也會有所動作……至於具體是什麼就猜不到了。”

“不錯，不錯，能想到這點已經足夠了，”葛洛佛放下手裡的工作鼓掌：“這兩人究竟會怎麼做，除非是極其熟悉她們的人，不然無法進行判斷，我那乖女——我是說藍寶石大師的意思是，靜觀其變，但不接受任何會導致立場傾斜的委託。”

最後一個單詞才改口跟直接說出來有什麼區別嗎？帕拉索斯側目。

瑪雯·黑荊棘自然知道他的身份，萊拉領主即使一開始不知道，但從黑荊棘的動作也能判斷出來，可以說，她們拉攏的不只是“冒險者帕裡”，也包括他背後的盜賊公會。

明明是來保護公主殿下，結果自己卻莫名其妙地走上了前臺，而公主本人則因為她擁有的隱身特質而幾乎沒有出現在任何人的視線裡……不，還是有的，那個愚蠢的黑大個。

原本萊拉領主和黑荊棘家族暗中爭奪對盜賊公會的控制權時，其他事不關己的貴族都做壁上觀，但雪蹄家族卻橫插了一腳。

他們家族的小兒子，艾斯蓋爾·雪蹄，宣稱要追求一名盜賊公會的成員，但既不說出名字也不肯描述外貌，一整天都帶著從神廟買來的“瑪拉項鍊”到處捉拿小賊和強盜以及騙子並追問那位女性的下落，拜他所賜，治安還真的好了不少。

瑪拉作為慈愛之神，其神廟卻被建立在裂谷城這個完全感受不到慈愛的地方，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真正誠心祈禱的幾乎沒有，而神廟日常的主要活動就是賣出瑪拉項鍊以及舉辦婚禮宴會。

說到瑪拉項鍊的作用，大概也是天際省的特色，這種原本只有微弱提升治療效果特性的項鍊，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成了“想要結婚”的標誌。

一般來說，如果某位男士在大街上看到個漂亮姑娘而上前搭訕，被無視或者對方已經名花有主的機率很大，但如果對方帶著瑪拉項鍊，則表示其尚未成婚，而且有意向近期結婚，這種時候就要考驗該男子的氣質、談吐、體格和財力了，如果不是奇醜無比，至少不會被瞬間拒絕。

這種一點都不含蓄的風俗，也只有天際省這樣民風粗獷的地方才能誕生，帕拉索斯可以拿他在帝國首都省時收到那些貴族小姐的一大疊情書作證……說起來就連塔西留斯那個牛一樣的大塊頭也收到過手帕啊。

“嘿！帕裡，你在發什麼呆？”戴爾文完全不見外地在帕拉索斯面前揮手。

“我在擔心，艾斯蓋爾盯上的那位女性是不是小煩？”帕拉索斯回答，公主不能提，而藍寶石雖然也是個漂亮姑娘，但面前兩位都是她的長輩，說出來不大合適，但小煩應該沒問題吧……

“什麼！”戴爾文咣地一聲摔了手上的錘子：“那個愚蠢的黑大個敢跟我搶人？！”

至少對他的觀感一致……不，等等，什麼叫跟你搶人？

“藍寶石的表面身份是個放貸者，和艾斯蓋爾遇見還有可能，但小煩只是個稀有貨品商……冷靜，冷靜。”戴爾文開始一點都不冷靜地打轉。

“‘稀有貨品’是什麼？贓物？”帕拉索斯問走過來的葛洛佛。

“雖然也包括，但遠遠不止，所謂‘稀有’也指‘用處’，它們屬於‘很難得到，需求的人也很少’這種型別，比如鐵匠鍛造某件高品質裝備所需的火鹽，珠寶商接受定單後發現缺少的特定寶石等等，很久以前她收到過一份巴什麼蘭的王冠碎片，某個自稱帝國王室成員的傢伙宣稱願意以高價收購，但只收完整的王冠，所以如果是在潛入貴族家中搜集碎片的時候被雪蹄家的傻小子發現，也是有可能的。”葛洛佛回答。

“說起來，小煩的金髮和藍眼睛都十分漂亮，而且符合諾德人的審美，雖然脾氣不大好，但總有人不在乎……”帕拉索斯話說一半，發現戴爾文變得更加狂躁：“他怎麼了？”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遲鈍？”事不關己的葛洛佛滿臉輕鬆：“雖然你在大酒壺呆的時間不長，但沒少看見他對小煩示好吧？”

“不，我看到了，”帕拉索斯嘴角微抽：“你管那種搭話就被罵，接近就被揍，遠遠看著還會被藍寶石遮擋視線的行為叫‘示好’？”

“所以這傢伙還是單身，”葛洛佛瞪了看過來的戴爾文一眼：“看什麼看，不想想你侄女薩菲爾都多大了？”

“嗯，至少艾斯蓋爾·雪蹄的年紀和她差不多。”帕拉索斯補刀。

“嘿嘿嘿，說的對，”戴爾文一副自暴自棄的表情：“小煩連我都看不上，怎麼可能在意一個黑大個？”

他到底是在抬高還是貶低自己呢？帕拉索斯和葛洛佛同時無語。

“哼，別用那種眼神看我，葛洛佛那個蠢貨不提，我可知道帕裡你在想什麼？”戴爾文把目光轉向帕拉索斯：“你喜歡艾米爾，對不對？”

整個銳眼鷹都喜歡她好嗎！艾米莉亞公主世界第一可愛！

不，這種事雖然是共識，但誰敢說出口會被雅格米大姐頭直接海扁一頓。

“我沒那個意思。”帕拉索斯臉色一緊，然後緩緩挪開視線，把一個被說中心事的年輕人表演得惟妙惟肖。

“哼哼，小夥子，一見鍾情沒什麼值得害羞的，斯庫瑪山谷那一戰你們一定合作得很不錯，所以才上心了，”戴爾文擺出一副終於有人比我慘的態度喋喋不休：“回來之後我可沒少見你四處找她，可惜人家潛行本領大，沒找到幾次吧？”

每次都能順利找到真是抱歉了啊。

“來，為我們幾個坎坷的情路幹上一杯。”戴爾文搖搖晃晃地走向酒櫃去拿黑荊棘家族慶賀男爵喬遷新居送來的蜜酒，而葛洛佛不知想到了什麼，嘆著氣也沒有阻止他。

這座房子究竟會裝多久啊……帕拉索斯仰頭去看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