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陽光與陰影

我叫阿卡託什，

黑降完全是一團漿糊。

——4E，201年，爐火之月，19日，16:53——

黑降，不分晝夜的地底世界。

隨著冒險者隊伍越發遠離【暮光之城】，他們周圍的環境也在逐漸改變，就彷彿從陽光正盛的正午逐漸向光線不足的黃昏乃至漆黑陰暗的深夜演化。

“前面就是‘幽暗地域’，我只依稀聽到那些雪精靈似乎十分懼怕這裡，以及‘扎克塔’這個名字，具體為什麼並不清楚。”簡拉賽說著，或許由於距離黑日足夠遠，她已經不必和亞瑟保持接觸也能保持自我了，這讓整個隊伍的氣氛為之一鬆。

“不得了。”蘇菲抱著兔子瞪大眼睛。

前方，以一條淺淺的地下河為界，自暮光之城方向而來的光明戛然而止，雖然從泛起的水花來看，河水依舊乾淨透明，但黑暗的河床讓整條河看起來彷彿流淌著墨汁。

正如簡拉賽說出的名字，河對岸是一片徹底的“幽暗地域”，從這邊仍算光亮之處完全看不清那裡面的情形，只有距離較近的一些幽光蘑菇才隱約能被河這邊的人所察覺。

“呵，果然那邊才是我認識的黑降，這邊，太亮。”塞普汀默示毫不猶豫地邁步穿過了作為分界線的小河。

“嗯，反正不能繼續在這邊逗留了。”亞瑟看了看遠處似乎想追過來但又有些畏懼的幾頭澤魯斯，“拜它們所賜，這兩天都沒怎麼休息——應該是兩天吧？”

“準確來說，一天半，”艾拉朝那些巨大甲蟲射了幾箭把它們逼退：“一停下休息它們就開始吐口水，我從未見過如此令人厭惡的生物。”

“如果它們不敢越過這條邊界的話，我們渡河之後就可以紮營休息。”萊迪雅衝亞瑟點點頭，舉盾衝進那片黑暗。

“啊，拉位元——”蘇菲的兔子猛然一掙跳下地，然後啪嗒啪嗒地衝過河，小姑娘連忙追上去。

“看來‘猩紅奈恩根’對面也有嘛。”亞瑟隨意說了一句，然後和其他同伴一起衝進了“幽暗地域”。

——17:01——

“唔……我們之前大概進了個假黑降。”

亞瑟渡過地下河後，眼前暫時一片漆黑，短暫的適應期過後，漫天的“星光”為他照亮了四周的景緻，附近的洞壁、石筍、幽光植物以及矮人遺蹟一如既往，但更遠處的東西則只能看到漆黑的輪廓，在昏暗星光的照耀下，讓人不自覺地感到神秘和詭異。

塞普汀默示站在一塊巨石上四處眺望，萊迪雅則四處尋找平坦的地面準備展開陣地方便宿營，而拉位元不出所料正啃紅色的奈恩根，即使巴巴斯在旁邊一直對它狂吠也不停嘴。

“我感到某種東西正從身上溢位，但卻直接消失在空氣中，就像，呃，那個……”簡拉賽舉起自己的手臂觀察著，但一時找不到具體的形容詞來說明。

“多半是【暮光之城】用來控制居民的東西吧，在這裡沒有‘黑日’的陽光照射，所以失效消失了，”塞普汀默示看了黑暗精靈一眼：“不必管它，我們現在有麻煩了，略大。”

咯吱咯吱——咚！咚！

不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了矮人機械的摩擦聲，以及重型怪物踩踏地面的震顫。

“球形守衛和……小型百夫長？”艾拉側耳聽了聽，有些疑惑地問道。

吱吱——颯！

第一個從黑暗中走出的身影確實是之前曾經見到過的球形守衛，只不過處於“展開”狀態，在看到亞瑟等人之後，立刻一個加速揮動矮人金屬劍朝離它最近的萊迪雅砍去。

嗆！

在球形守衛劍揮到一半時，萊迪雅主動迎了上去，舉盾一砸，打斷它攻擊的同時還把那柄劍也同時磕飛，緊接著朝失去了武器的球形守衛發動衝鋒，在它來得及做出任何應變措施之前整個空心的身體結構就癟了。

嗯，只能說之前的一段旅程讓萊迪雅對付起球形守衛來十分拿手，亞瑟拔起劍，走到護衛身邊一起看向球形守衛出現的方向。

咚，咚。“嘎——！”

隨著沉重的腳步聲接近，一個龐大的身影出現在大家面前，那是一名穿著重型矮人盔甲的雪精靈——眼睛無法睜開，身形十分消瘦的變異倖存者，透過某種方式注意到倒地並被砸扁的球形守衛後，它大聲吼叫著衝了過來。

“【住手】！”“抓活的！”

塞普汀默示的呼喊和某個奇怪的機械音同時響起。

那個穿盔甲的雪精靈愣愣地呆住，而劍已經揮出去的亞瑟只好臨時變斬為拍，和另一邊揮盾的萊迪雅同時重擊在矮人金屬盔甲上，將他直接拍倒在地。

原本準備放冷箭的艾拉和簡拉賽收起弓衝過去把那雪精靈捆了起來，繩子是用那些熒光植物編的，困在同樣閃亮的矮人金屬甲上頗為怪異可笑。

“咯咯咯！”變異雪精靈也不掙扎，倒在地上連連嘶吼。

“唔，”塞普汀默示從巨石上跳下，走到俘虜身旁仔細觀察：“我還以為所有的雪精靈都被那個國王給收編了，原來還有漏網之魚嗎？”

“如果說暮光之城有問題，但這個樣子也不像是正統吧。”亞瑟說道：“另外，剛才是誰喊的‘住手’？”

“【是我。】”雪精靈那身矮人盔甲的胸口位置發出一陣機械摩擦音，傳出一個沉穩的男聲。

“嗤——”艾拉發出了一個擬聲詞。

“【我是聖騎士蓋勒布，僅存的遠古雪精靈，】”那聲音在艾拉問出“你又是誰”之前搶先說道：“【我想，我們之間需要見面談一談，請跟隨奧瑞德（already）離開‘戰區’——奧瑞德，他們不是敵人，帶他們來‘塔’裡。】”

“呼——咯——”被稱為奧瑞德的雪精靈在接到蓋勒布的指示後，晃動著身體向亞瑟他們展示捆住他的繩子。

“嗯……塞普汀默示大師？”亞瑟看向老法師。

“原本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和它交流，在確認了這點後，不必拘束他也無妨。”塞普汀默示點頭。

“咕嚕……”被鬆綁之後，雪精靈在被砸扁的圓球守衛前嘀咕了幾聲，抬頭向冒險者們示意了一下就走向黑暗深處。

——17:37——

和暮光之城範圍內規範的道路不同，“幽暗地域”中的小徑支離破碎，有時根本就是幾塊碎磚而已，黑暗更是如影隨形，“天空”中的“星光”僅僅能勉強照亮身前數米，黑暗中更是有一閃一閃的猩紅眼睛注視著這裡，而奧瑞德則輕車熟路地帶著亞瑟等人朝深處走去。

雖然亞瑟不是不擔心前方會有陷阱，但這種陰森危險的環境卻令人感覺比接近暮光之城時安心很多，畢竟那個城市有些太過於不真實了。

似乎傷感於自己機械同伴的損壞，名為奧瑞德的雪精靈情緒低落，對他們的詢問不理不睬。

“蓋勒布先生，你是這些雪精靈的領袖嗎？找我們的目的是什麼？以及這裡為什麼和暮光之城附近完全不同？”被同伴們慫恿著，亞瑟轉而和“盔甲的聲音”說話。

“【不當面交談的話，談論那些話題總感覺有些失禮，但稍微介紹一下‘幽暗地域’還是可以的。】”蓋勒布的聲音從盔甲中傳出。

“【目前，黑降大致有三個安全入口，分別是中部的‘艾爾坦伏德’，西北的‘津查遺址’以及東南的‘拉德巴爾’，也可能有其他意外聯通的遺蹟，但尚無具體統計。】”

“【‘暮光之城’控制著中部和西北部的入口，並佔據了‘艾爾坦伏德大教堂’、‘寂靜遺址’和‘津查廣場’，基本掌握了超過三分之二的黑降。】”

“【至於我的話，雖然佔據著‘拉德巴爾黑市’‘惡臭塔’‘動力泵房’以及‘扎克塔’這些曾經的城市中樞，但由於大部分功能失效，只堪堪掌握了黑降東面剩下的三分之一。】”

哦，“扎克塔”？亞瑟看向塞普汀默示，只見老法師點點頭又搖搖頭，或許是在表達“是那裡，但現在不要提”的意思。

“【既然你們接近過‘暮光之城’，那麼應該看到過那裡的防衛措施，不是澤魯斯就是普通的鍛莫機關吧，那是當然的，因為所有的機械守衛和製造工場都在我的控制之下，這也是我能堅持到現在沒有被那些‘活死人’擊敗的原因。】”

“活死人？”亞瑟疑惑地問道，同時看了看自己的“誓約與勝利之劍”，如果【暮光之城】中都是亡靈的話，那麼優勢會很大的樣子。

“【具體內容的話，我們可以在塔裡詳談，】”蓋勒布頓了一下：“【前方應該就是‘惡臭塔’，不過你們可以放心，雖然它因為負責處理鍛莫城市的垃圾而得名，但那個工作已經停止了數千年。】”

嗯……瞭解，就像我們不可能在【拉德巴爾黑市】找到任何商店一樣，但不出所料的話，【動力泵房】應該還能運作。

亞瑟看著逐漸出現在隊伍面前，那座上窄下寬，呈豎直塔狀的矮人建築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