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哈孔與巴爾

我叫阿卡託什，

現在好像還剩兩個魔神來著？

——4E，201年，爐火之月，27日，12:07——

哈孔甦醒了。

他有些遲鈍地用散發昏黃光芒的眼睛緩緩四顧。

這裡仍然是他入睡前的矮人石室，這種古怪的生物雖然個子矮小，但製造的傢俱和房屋都相對更大，即使被人類使用也完全沒有問題。

耳邊依稀傳來某種兇殘的嘶吼，那是巨魔，一種有三隻眼睛但卻只對活物有反應的愚蠢生物，作為吸血鬼，哈孔即使從它面前經過也會被視而不見。

門外有些動靜，但並非活物，那是赫恩，一個古怪的，喜歡裝扮成各種底層勞動者的吸血鬼，他變成吸血鬼的時間似乎和自己很接近，但因為沒有經常地進入長眠，作息變得和人類十分相似，此時對吸血鬼來說相當於午夜的正午，對他來說就真的是正午。

而這裡是天際最古老的遺蹟，布拉西林安。

既然原因不明地醒來，那麼就是有事要發生，數千年的經歷讓哈孔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覺，於是他活動了一下肢體，從矮人石質座椅上站起來走出石室。

“老闆。”一身農夫麻布衫的赫恩正坐在門口，見到哈孔也只是隨意地打了個招呼。

“有什麼異常？”“老闆”只是個稱呼，雙方實質是合作關係，但既然對方願意做出一個“屬下”的姿態，哈孔也不會拒絕。

“嗯……異常的話還是那些異常，所以沒有異常。”赫恩說著對常人來說很難理解的古怪話語，但哈孔卻明白這話的意思。

作為最古老的遺蹟和最大的“靈魂之井”，如果四周不出現些異常情況的話才叫異常情況。

首先是最廣為人知的布拉西林安遺蹟，那裡會出現來自過去的幻象，具體內容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女性亞龍人帶領幾個法師跟班一路把遺蹟平推的故事，雖然跟著看的時候她和空氣鬥智鬥勇挺可笑，但看一下遺蹟內部的殘留痕跡就知道她到底有多可怕。

然後是兩座被遺忘的墓穴，裡面有兩個異常強大的屍鬼霸主（lord），根據哈孔模糊的記憶，它們似乎曾屬於某個在布拉西林安附近出現過的國家，而且是極為少見的雙子君王，即使是他也不能保證能戰勝他們，但由於位置比較偏，兩個墓穴的入口還互相連通，盜墓賊和冒險者很容易就以為自己只是穿過了一條普通隧道而離開。

最後則是沙利多的迷宮，以及“靈魂之井”，雖然外界傳說是沙利多建造了布拉西林安，但其實這個遺蹟要比他的年代更早，整個遺蹟中只有迷宮部分是沙利多本人建造的，據說沙利多把自己大部分的遺產放在了迷宮裡面，用來吸引他人挑戰自己的迷宮，目前為止，所有嘗試者都鎩羽而歸。

哈孔很久以前去看過那個迷宮，它只有一個出口和一個入口，路途中更是完全沒有弄出岔道和放置怪物，但即便如此，無論是從入口進還是出口進，最終繞了幾圈之後，會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從進入之處走了出來，大部分人都會認為這是沙利多留下了魔法伎倆耍賴，但哈孔很清楚，當時那些走迷宮者有那麼一瞬間走進了“靈魂之井”，然後離開時被轉了個身，而這些愚蠢的傢伙由於迷宮內部的景色太過相似直接忽略了。

出於對吸血鬼之神，【莫拉格·巴爾】的畏懼，哈孔一直沒有接近靈魂之井這種可能連線到湮滅領域的地方，雖然只有亡者的靈魂可以透過，但吸血鬼這種存有靈魂的亡者到底怎麼算？可這次因為尋找上古卷軸的行動失敗，他不得不來碰碰運氣。

至於畏懼的原因……他至今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世界上原本並沒有吸血鬼這種不死生物，由於【阿凱】和【美瑞蒂亞】出於不同的立場都對亡者復生深惡痛絕，除了骷髏和屍鬼這種祂們指縫裡漏出來的東西之外完全沒有強大的不死生物自然產生的餘地——直到【海爾辛】弄出了“狼人”。

他們強壯而有力，免疫疾病，更可變身成巨狼，除了可能會失去理智以及壽命不增反減之外幾乎沒有缺點。

而作為這位狩獵之神的對頭，【莫拉格·巴爾】立刻針鋒相對地造出另一種生物“吸血鬼”。

優雅，強大，免疫毒素，長壽，而需要時也能化為蝙蝠，而且是由活人轉化，完全避開了那些厭惡不死生物魔神的攻擊範圍，唯一的問題就是在暴露在陽光下或長期沒有“食物”，實力會銳減。

第一個吸血鬼，或者說試驗成果，就是哈孔。

“製造”時只需咬開血管進行初擁？太天真了，那是哈孔之後的吸血鬼才有的待遇。

由於魔神改造的目標模板是其湮滅領域“冷港”中的某種魔人，於是祂簡單粗暴地把哈孔的外形朝那個方向改造，然後同樣狂野地賦予力量並進行各種打擊與抗打擊實驗，簡單來說，被魔神器“巴爾之錘”毆打到變形完全是家常便飯，時不時因為力量無法控制而自爆也是常事，被突發奇想的攻擊手段一擊秒殺更是屢見不鮮。

在魔神全程監控之下，當時只是個普通人類富翁的哈孔連死都做不到，最終巴爾宣佈實驗成功，跑去朝海爾辛炫耀“我造出了你那造物的宿敵”時，哈孔簡直熱淚盈眶——如果他還能流淚的話。

由於見識過了丈夫的慘狀，哈孔的妻子，貝雷莉卡，在聽說【莫拉格·巴爾】因為想要女性試驗品打算讓她和她的女兒瑟拉娜成為“冷港之女”後，直接帶著女兒從一個“靈魂之井”逃走了，還順帶拐走了哈孔的城堡。

魔神勃然大怒，然後把怒氣全都撒在哈孔身上，其結果就是他又多出了一種可以變身為“吸血鬼大君”的能力。

對於魔神，哈孔不敢也無法報復，只能就去對付祂的造物，數千年來，在哈孔暗中的控制下，狼人和吸血鬼由於互相完全衝突的屬性在黑暗中進行了無數次的搏殺，無論哪一方勝利，對哈孔來說都是報復的一部分。

相對於只會使用蠻力的野獸，吸血鬼懂得從各種方面進行壓制，到現在為止，大部分無法自控的狼人已經被消滅，只剩一些特殊的旁支，比如戰友團那些。

數年前，哈孔一手挑起了吸血鬼聯合進攻警戒者之廳的戰役，然而在【阿卡託什】派遣僕從的干涉下無疾而終——只有傻瓜才會以為那是【斯丹達爾】，當時一直總在自己腦袋裡喋喋不休的巴爾在那位亞龍人女士出現的同時就直接噤聲，讓哈孔有了新的想法。

比如，“魔神其實是可以被消滅的，只要找對方法。”

歷史上機會最大的一次，是第二紀元時，巴爾試圖用“冷港之錨”將冷港“釘”入奈恩世界，當時哈孔只是稍微阻撓了一下讓這個計劃失敗而已，如果當時更大膽一些，或許就能讓祂當場隕落。

最近的機會，來自被自己控制的“銀手”與戰友團之間的衝突，那些愚蠢的狼人獵人對自己能夠變身大君的能力非常有興趣，而沒有義務阻止他們找死的哈孔直接把報名者都丟給了魔神，其結果就是，除了少數成功者之外，那些新晉吸血鬼不是瘋了就是死了，或者瘋掉之後再死。

而就在魔神致力於製造新的吸血鬼大君時，莫名其妙地遭到了重創，依稀知道一點祂謀劃的哈孔判斷出，那柄被擺在馬卡斯城，原本打算坑一把【波耶西亞】的魔神器“巴爾之錘”被人切斷了和祂的聯絡，附在錘子上的化身被完全消滅，連帶著祂本身的實力直接下降了近七成。

“【找……上古卷軸……解決辦法……】”這是巴爾留下最後的話語，然後就陷入了沉眠，哈孔依言立刻帶著維爾朔送來的阿里-埃之弓出發，當然，他的目的不是從上古卷軸中找到拯救魔神的辦法，要找的是徹底消滅這個“莫拉格·巴爾”的方式，並把自己跑路了數千年的妻子和女兒找回來。

回到此刻，雖然哈孔早已抵達沙利多迷宮附近，但卻不能先一步進去，作為巴爾的直屬造物，他透過靈魂之井時會毫無疑問被傳送到“冷港”，那麼自己的一切計劃都無所遁形，在魔神自己的主場，即使僅剩三成實力的【莫拉格·巴爾】也可以輕鬆把他捏死。

現在，他的計劃是，捕捉一些冒險者、盜墓賊，或者大膽經過布拉西林安的商隊商人，直接丟進靈魂之井，根據信仰，如果他們去的是“永恆黃昏”“永恆獵場”“月影”之類的地方就繼續扔，總歸會有一兩個無信者開啟“靈魂石冢”的通道，屆時自己去向妻子和女兒請求借用她們持有的上古卷軸，目的是消滅巴爾的話，總不會被拒絕……大概。

“老闆，有傳送魔法的波動，似乎是阿塔尤姆那些戴兜帽的教團法師，他們經常會來迷宮研究，我們避一避？”赫恩打斷了哈孔的思考。

“不急，先看一看，雖然法師們都崇拜智慧之神，但真正有信仰的沒幾個，所以對方很可能是個無信者。”哈孔一邊說著，一邊和赫恩一起隱蔽以進行觀察。

黑髮黑眼的精靈女法師？看起來不怎麼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