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時間與靈魂

我叫阿卡託什，

話說這算不算新神職？

——4E，201年，爐火之月，28日，19:43——

湮滅領域，靈魂石冢。

翻滾的烏雲、荒蕪的淡紫色大地，詭異的殘羹斷壁與石碑，時不時劈落地面的閃電，漂浮在某些遺蹟上方的龐大靈魂石，再加上零星的漫無目的遊蕩的藍色遊魂，和亞瑟在“夢中”見過的景色一模一樣。

靈魂石冢的存在由於他的實力在那時確實有所增長而不曾懷疑過，現在只是更加確信而已，而且，能如此精準地從冷港開啟通道傳送過來，澤拉的評價也再一次拔高——雖然目前就已經是最高了。

一起過來的同伴中，艾米爾公主沒什麼特殊的反應，似乎這裡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平原，而她跟班護衛的眼神犀利了起來，不停地四下觀察，似乎在尋找掩體或者可能存在的敵人，而巴巴斯則望天發呆中。

“啊……告訴大家一個糟糕的訊息。”澤拉揮了揮她的法杖說道：“你們誰還記得今天幾號？”

“爐火之月，二十七日，怎麼？”亞瑟回答道，同時開始思考她這麼問的原因。

“事實上，今天已經是——”女法師又揮了下法杖，一排優美的字跡出現在空中。

【4E，201年，爐火之月，28日，19：46】

咔噠，彷彿為了證明它不是普通的文字和數字的組合，這排字跡在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後，“46”閃爍了一下，變成了“47”。

28日？

“這個法術，學院的學徒們一般只是懶得點燈時才會使用，”澤拉用杖頭點了點那排文字：“但實際上它的發明者是打算用在時間感混亂的地方，或長時間陷入昏迷等無法自控的狀態後。”

“我們昏迷過？”帕拉索斯頗為緊張地問道。

“不，我確信自己的行動和思想完全沒有中斷過，但穿過兩個湮滅領域時，主物質世界忽然跳過了一天，”澤拉微微搖頭：“如果有人一直注視著我們，大約會看到我們在踏入冷港那邊的入口時便完全消失，在一天後才從靈魂石冢的出口出現。”

為什麼她說得好像當真有誰在這麼看著一樣……

“巴巴斯？”亞瑟低頭去問土狗的意見。

“汪！我倒是知道從湮滅前往主世界需要時間，越強的魔神需要的時間越久，湮滅之間就不清楚了，畢竟祂們之間的衝突都是在主世界進行的。”巴巴斯回答。

所以，由於巴爾重傷，抵達祂的湮滅並沒有耗費太久，而這個靈魂石冢雖然沒有主人，但看樣子本身卻很強。

“總之，搞定這邊的事時候我們先回主世界，如果前往松嘉德需要耗費的時間更久，我們得先把一些事情安排好才行。”澤拉眉頭微皺。

這倒沒錯，亞瑟想著，雖然對奧杜因“此世之惡”的評價不太認同，但人際關係上確實如祂所說，盤根錯節十分複雜，如果想的話，動用的能量足夠把在場三名龍裔中的任何一人推舉為天際省的“至高王”，畢竟都有男爵頭銜——哦，公主就算了，人家跟自己老爹提一句話的事。

————

雖然出了點不清楚會有什麼後果的小意外，但特地前來靈魂石冢要做的事還得做，澤拉好像要找她朋友的靈魂，而自己則要把這個哈孔帶去交給他的老婆和女兒。

但問題在於，這次可沒有什麼幽靈龍跑來找事，那樣的話，要怎麼在無邊無際的湮滅領域裡找到那座城堡？

“哈孔先生，”亞瑟走到一起被帶過來的兩個吸血鬼身旁，“我不知道你來過這裡沒有，也不需要知道，請你現在隨意指一個方向就行。”

赫恩還在昏迷中，斬殺巴爾給他造成的連帶傷害看起來還不足以殺死他，而哈孔則面色十分平靜，平靜到了詭異的地步，似乎有什麼困擾他許久的問題迎刃而解，所以進入了某種腦中空空的狀態。

“那邊。”哈孔抬手隨意指了個方向。

“很好，那麼我們往反方向走。”亞瑟點頭。

艾米爾自然沒什麼意見，但澤拉卻忽然“咦”了一聲。

“話說，由於這裡不是我的……我熟悉的領域，所以想要找什麼得用預言法術，”她驚奇地看著亞瑟：“你是怎麼得出我剛剛才預言出的方向的？”

“這很簡單，”對於能讓澤拉感到驚訝，亞瑟莫名地感覺心情不錯：“作為吸血鬼之祖，哈孔先生一定能感到其他吸血鬼的位置，但數千年間卻沒有去見自己的妻女，一定是他本身就不想去她們，姑且不論是由於巴爾的威脅還是自己的原因，在目前身處同一個湮滅的情況下，讓他隨意指一個方向，有極大的可能和她們背道而馳。”

“汪~聽起來很有道理。”巴巴斯捧場說道。

“呵，”哈孔平靜的面孔上出現了些許波動，似乎在笑？“貝雷莉卡和瑟拉娜都不是吸血鬼，她們是在巴爾打算讓她們成為‘冷港之女’時逃走的。”

“……”

“……”

這就尷尬了。

“嗯，雖然是誤打誤撞，但他確實指出了正確的方向，”澤拉朝哈孔威脅似地揮了揮法杖：“你是準備帶著你的跟班一起走，還是讓我對你們用漂浮術？”

“不敢勞您動手。”哈孔搖搖頭，俯身架起赫恩，朝亞瑟指出的方向走去。

“應該不會很遠吧？”澤拉提著她的法杖跟在後面，還看了亞瑟一眼。

“說起來，那頭叫‘杜耐維爾’的幽靈龍似乎來自這裡，不知能不能有辦法切斷它的咒縛召喚法術。”雖然亞瑟知道現在應該變身巨龍邀請同伴們乘坐，順帶把哈孔和赫恩抓在龍爪中帶著走，但他莫名地不想在澤拉麵前這麼做，於是裝傻並邁步跟上。

————

“咔嚓，咔嚓。”“汪汪！”

由於方向選對了的原因，視野中原本非常荒蕪的平原逐漸開始出現較為完整的建築物，遊蕩的靈魂和懸浮在空中的龐大靈魂石的數目也開始變多，亞瑟甚至在某個遺蹟旁見到了夢中吃過不少的“靈魂外殼”，但還沒等他想好要不要去採，就看到巴巴斯汪了一聲衝出去把它連根咬下，然後咀嚼著跑了回來。

“靈魂外殼？”不出所料，澤拉果然認識這東西，而且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古怪：“這裡的王者靈魂吃掉這東西相當於給自己的靈魂罩上一層‘外殼’，可以幫助留有心智的靈魂穩定自己，跑去接近那些靈魂石也不會被吸走，也可以接受主物質世界的召喚，但還活著的生物吃掉的話……”

“實力大增？”亞瑟也不大能肯定，畢竟他的“星座”應該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那是做夢，活人如果吃這東西，就好像在身體之外又套上一層殼，雖然暫時也能免疫那些靈魂石的攻擊，但會讓自己和這個世界的聯絡被逐漸隔絕，吃的多了就會被彈出去，”澤拉頓了頓，補充一句：“這些是我在書上看來的。”

嗡——

如同為澤拉的話做註解一般，巴巴斯的體表浮現出一層和那些靈魂十分相似的亮藍色光膜，就好像一幅畫上的人物被用藍色的墨水觸描了個邊。

“……哇。”艾米爾略顯驚歎地眨眨眼，然後開始四處掃視，看樣子似乎打算也找這麼一朵來吃吃看。

“不，等等，公主殿下，那東西肯定有什麼壞處，而且應該也不好吃……”帕拉索斯被嚇得連忙進行勸阻。

“汪！嘎嘣脆！”巴巴斯叫道：“可惜沒味。”

有味你還準備多吃幾個？

咔嚓！一道閃電在不遠處正中地面，製造出一小片焦土的同時，十多隻通體漆黑的骷髏從地底爬了出來。

它們迷茫了一會，似乎打算重新爬回去，但忽然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了一樣高舉著殘破的武器朝巴巴斯衝殺了過來。

“等等？汪！嗷？”巴巴斯原本打算躲開，但它體表的那層光膜好像有自己的生命一樣直接向那些骷髏反擊。

狗和骨頭打得不可開交，期間巴巴斯幾度奪回了身體控制權，但身處包圍的緣故被那些骷髏砍了好幾下，於是最終暴怒地真打了起來。

“嗯，自己的靈魂不夠強的話是這個樣子的。”澤拉做出點評。

“……哦。”艾米爾看起來完全放棄了找來嚐嚐的打算。

講話間，巴巴斯完全撕碎了那些黑色骷髏，剛剛鬆了一口氣，那藍色光膜卻帶著它朝這邊的幾人擺出了威脅和準備攻擊的架勢。

“不！救命汪！我不想死！”土狗慘叫。

“真是夠了，你繼續下去能把魔神的臉都丟光——‘淨化’！”澤拉左手扶額，右手揮動法杖朝巴巴斯一指，那層光膜直接消失，土狗非常誇張地趴在地上喘氣。

在亞瑟的視野裡，那光膜在消失的瞬間化為一股細小的黑色“死亡”匯入了澤拉周身那堪稱可怕的“死亡之渦”中。

而下一刻，在沒有新的遊魂出現的情況下，十幾朵潔白的“靈魂外殼”在澤拉身邊生長並綻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