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董卓傳（十四）

——公元187年——

長安，太守府。

董卓依賈詡之計，將原“監理”何苗誑回洛陽之後，還是稍微有那麼一丁點緊張的，如果洛陽方面反應迅速地立刻發兵，這場仗卻是不好打。

然而，直到那些被策反的“貂蟬”傳來皇帝確實病重的訊息後，相關的“反應”才姍姍來遲：“封代理監理牛輔為長安太守，總領左右扶風事宜。”

如此看來，何苗在洛陽局勢一片混亂的情況下，終於承受不住壓力，主動向大將軍何進與皇后何瑤交代了他其實並非“令親信代理長安事物”，而是被人騙了的事實。

而從這條訊息仍然是由“貂蟬”傳遞而來這一點來看，何瑤根本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屬下被“策反”的可能性，也毫不猶豫地相信了她們“董卓只是對平亂之後的封賞不滿，在騙走何監理之後也沒有招募和訓練軍隊準備東進的跡象”如此這般的說辭。

所以，正忙於和朝臣、十常侍，以及東方各州郡長官暗鬥的何家兄妹根本沒有空閒去處理這起他們感覺相對不重要的“撈過界”行為，乾脆直接給牛輔封了個長安太守，令其“緊守西北門戶”。

“還真是被看扁了啊，以為區區一個太守就能打發我。”身穿絳紫寬袍和高冠的董卓搖著頭，把這道情報丟回桌上。

於此同時，他耳邊隱隱約約地傳來了涼州軍操練的聲音。

長安，是一座巨型城市，這意味著它可以容納二十萬軍隊以及百萬以上的人口，從監理換成太守，對它來說只是換一個不同形狀的門栓而已，至於佔領後立刻可以如臂指使，卻是完全想多了，經過涼州軍以及賈詡、李儒的多方出謀劃策，也花費了近三年才讓它真正意義上的認董卓為主。

而像這樣歷史悠久，難以徹底控制的城市，天下還有五座，總體按規模排序的話，分別是洛陽、長安、襄陽、許昌、成/都、建鄴。

這種有著厚重歷史沉澱的古城，除非發生重大變故，比如被誰一把火燒掉，否則將毫無疑問地一直延續下去。

而在這種規模的城市中，董卓的“無雙”也獲得了極大的擴充套件。

旁人的無雙都需要透過鍛鍊、進學，戰鬥來提升，而自己的卻只需找個人多且雜，並樂於相互交流的大城市即可，莫非這是在暗示自己應該奪取天下？

董卓一邊想著一邊走到窗邊，放空思緒嘗試聽取一些“預言”。

【帝將隕，宜東行】，很好，又是你。

【明日風，偶爾雨】，不需要知道這個！

【董胖胖，吃多多】，可惡，閉嘴！

【江左梅林，天下景仰】，三年了還有人吹？

【呂布真無雙，華雄千人斬】，嗯？這後半句的意思是？

心思稍微凝聚，那些不甚清晰的“預言”從董卓耳邊消失了。

這幾年牛輔任長安監理時，負責城防和周邊治安的便是華雄，主要職責是消滅那些流竄而來的少量異族馬賊，數目不多，但日積月累之下，一千人應該是有的，所以，他是因此領悟“無雙”了？

由於自己的例子在前，董卓對二十歲之後才領悟無雙的人有些莫名的期待。

“來人！”他揚聲向必然在附近待命的暗衛下令：“傳令下去，著華雄披甲執刃來見！”

頓了頓，董卓又道：“去幾個膽大的，找下阿白和玲綺，就說祖父有事請她們幫忙，如果不加理會，切莫多次重複催促。”

即使沒用“無雙”，董卓也依稀聽到了“你去”“該你去”之類的丟人聲音。

————

“祖父。”“外祖。”

片刻後，兩個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在某個腿腳有點發顫的僕人帶領下來到了太守府所在的花園。

雖然用“花枝招展”來形容有些不太合適，但董卓一時也想不到其他形容。

此時兩個孫女/外孫女已經十歲，有了自己的穿衣喜好，董白正如她的名字那般，喜好純白和接近於白色的淺粉，尤其喜愛毛茸茸的裙裝，只在束髮帶和頭花的選擇上使用黑色，但整日跟著她的呂玲綺則對彩色不屑一顧，所選皆是純黑或者深紫色，且便於行動的衣著，近來還請陷陣營的專屬鐵匠為她打造了一面精緻的烏木圓盾。

這麼兩個漂亮的小姑娘走在大街上，可以說相當引人注目，自然免不了被試圖盜竊者、想要搶劫者，以及打算綁架勒索者盯上，在董卓暗衛的保護下，他們才倖免於難。

“祖父，有什麼事嗎？”走近董卓之後，董白用軟軟的聲音問道，眼睛卻在周圍尋找著什麼。

“主公的意思是，外祖你得吃太多，需要出去活動活動。”呂玲綺還在隨便“轉譯”。

她對董白稱呼的那句“公主”，在涼州諸人的不懈努力下，變成了“主公”，雖然還是挺奇怪，但至少是可以接受的範圍了。

“唔，華雄似乎領悟了某種無雙，我打算試一下具體是何種型別，想讓阿白和玲綺你們在旁看著。”董卓解釋道。

所謂“看著”只是為防那“無雙”失控，畢竟無論出現何種意外，她們兩個都可以輕易將之壓下。

“好——啊嗚。”董白應了一聲，走到路邊的花叢旁，張口吞掉一簇正在綻放的粉白小花。

嗯……至少她現在不會去隨口吞掉兔子、麻雀、蝴蝶、蟬等會嚇到人的東西了，只是吃花而已，“公主”總要有點怪癖不是嗎？董卓面色不動地想著。

如果當初那“予天以星，予地以花”的“預言”是這個意思的話就太好了，反正是不會有星星給她吞的。

“華雄將軍到！”門口有護衛高聲彙報道。

“讓他直接來花園。”董卓應道。

————

黑盔黑甲的華雄來到花園時，或許還以為有什麼戰鬥任務，故而刻意提著一口氣做威武狀，但這口氣在看到董白時就直接散了一大半。

呵，目前軍中皆崇拜無人能敵的呂布，除了陷陣營外，亦有不少人也穿著黑色甲冑以求近似——也好，純黑色盔甲總比五彩的方便製造。

“我聽聞你領悟了‘無雙’。”董卓直接問道。

“領悟無雙？”面對董卓的詢問，華雄看了看董白和呂玲綺，而後有些不知所措地回答：“近來屬下巡查與捉賊時，並未察覺自身的實力有何不同。”

“哦？如此說來……並非是主動或強化類的‘無雙’。”董卓沉吟道。

“是……”雖然不能確定董卓為何確信他已經領悟了無雙，但如果是真的，也算是好事，華雄略有些期待的等候著。

呂布真無雙，華雄千人斬……董卓思索著，這聽起來像是對兩人的評價，奉先是“真無雙”自然沒有疑問，但千人斬？不是誇口，董卓自己拿起“阿修羅”，要砍一千個敵兵也不需要太久。

嗯……莫非是“被千人斬”？董卓忽然冒出一個念頭，武力出眾，還可以被殺一千次，確實不錯，但卻無法試驗，如果搞錯的話一個大將可就沒了。

董卓被自己的想象逗得有些想笑，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華雄。

“錚——！”

華雄周身驟然騰起一股赤紅的火焰，那火焰轉瞬即逝，並在下個瞬間變換為一柄帶著赤紅尾跡，晶瑩透亮的熾炎長劍，其在出現的瞬間便向董卓的心臟直刺而來。

“在我董仲穎面前玩帶火的武器？”董卓直接抽刀反撩。

“主公！站在我身後！”呂玲綺舉盾迎上。

“唔？”董白找到了另一簇白花，一口啃了下去。

嗤嗤嗤嗤——

呂玲綺那由盾牌擴充套件開來的虛幻城牆什麼也沒有擋住，而董卓的阿修羅也撩了個空，只有董白的嘴裡，正傳出如同剛剛打造好的武器被丟入水池中淬火時一般的聲音。

“主……公……”華雄左手捂著心口，右手前伸，面目扭曲地趴倒在地。

“嗯……聽說二十歲以後再領悟無雙會非常痛苦，看來是真的。”董卓看了看倒地的華雄，收起單刀評論道，然後看向董白：“別玩了，把它放出來，沒看華將軍好像要死了麼？”

“……好。”董白鼓了鼓臉頰，張口將那赤劍放了出來，但它已經縮小了一半還多，上面的火焰也全沒了，只是逃命般一溜煙地鑽回華雄的胸口。

“說說看，為何要行刺於我？”董卓踏前兩步，盯著地上趴著的華雄。

“此，此‘赤劍’會在感知到對自己的殺，殺意時自主反擊，屬，屬下也是方才，得得得得知……”華雄一副被凍僵般地應道，拼命要甩掉“行刺主公”的這口鍋。

“呵……看來還真是‘被千人斬’，”董卓搖搖頭：“你得教會它如何分辨‘殺意’和‘行動’，不然哪天惹了不該惹的人，被一戟戳死，我可救不了你。”

“屬下……知之。”華雄艱難應道，但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

“把華將軍送回他的府上，”董卓向左右無人之處說道：“稍後再備一份賞賜送去。”

“喏。”幾名暗衛應聲出現，將華雄抬上一架早已備好的軟轎。

“呵呵呵……”董卓看著暗衛們抬著華雄離去，抬手摸了摸董白的發頂：“果然，天命在我。”

“唔唔……”董白一邊繼續尋找花簇一邊隨口應道。

————

“喲，華英雄這是怎麼了？”暗衛們前往華府的路上遇到了歸程的呂布，他看著有氣無力的華雄調笑道。

“覺醒無雙時冒犯了董爺，然後——”有暗衛應道，然後雙手開合，比劃了一個“吞掉”的手勢。

“哈哈哈！活該！”呂布也不問了，策馬直接與他們擦肩而過。

什麼？董大人的報復心竟如此之強？即使是覺醒無雙這樣的好事也要因為被冒犯而“上刑”？那樣以後如果犯下別的大錯豈非要被追殺到天涯海角？

侯成和宋憲一臉呆滯，而魏續也沒有話可以“續”了。

高順和張遼自然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有重新扣上頭盔遮擋容貌的郝萌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