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洪荒（一）

——混沌——

“方才那是何人？”

“吾不知。”

“大約與另外兩間屋舍之人近似？”

那中年道人步入閃耀著乳白光芒的金色巨門後，門中光芒隨之消失，且金門也暗淡了不少，令隨著洛神進入“宮殿”的三隻金烏略感疑惑地談論起來。

“比起已經走掉的人，你們不覺得此時應該關注這些寶物嗎？”洛神指了指“宮殿”中陳列的諸多非凡之物。

它們有些單純是裝飾，如那牆角的鵝黃巨幡，牆壁上黑白交匯的圓形圖案，位於房頂的漆黑巨鍾。

有些則像是隻用於展示，或者是使用機會極少之物，如那樸實無華卻藍光閃閃的斧子，兩側皆有圖案，整體金光燦爛的寬刃劍。

最後，則是看起來經常使用，但本身絕非凡品的鐵鍋、石爐、書本和黑箱。

“你們看上了哪個？按照之前的約定，我來拿給你們。”洛神繼續說道，並躍躍欲試地捋了下並不存在的袖子。

“啊，言出必行，很好，”帝俊說道：“但不必了。”

“這些東西全都沾染著極大因果，若隨意取走不屬於自己之物，只怕後果會非常嚴重。”羲和肅然接道。

“有，有嗎……”洛神莫名其妙。又多看了那些寶物幾眼。

斧子用來砍樹，金劍是不太好用的武器，鐵鍋盛水，石爐用來燒製物品，書本用來給物品附加效果，而黑箱只有儲物之用。

雖然大家都有“看見東西就明白來歷”的神通，但似乎看到的不大一樣？“因果”？那是什麼？

“哈哈哈哈哈！”太一忽然大笑，引得所有在場者側目而視。

“它們都是本王的！”然後就聽到他這麼說道。

啊，這就用“本王”自稱了呢，明明只是統帥了一堆動物，而且未經它們同意，洛神向宮殿外牧場的方向看了一眼。

咦？等一下，那些充斥於天空和地面的紅黑“死亡”是不是壓迫得更近了些？

“讓吾猜猜，兄長大抵是從這些寶物中發現了與自己‘有緣’之物，打算直接取用並以此展示自己的‘厲害’。”帝俊道。

“囉嗦！”太一瞪他：“是兄弟就別揭穿本王！”

“非是弟弟多嘴，但兄長在吾等一行四‘人’中‘最強’之事無需證明。”帝俊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呵呵呵，哈哈哈哈！”太一再次大笑。

“但，吾與羲和也找到了自己的有緣之物，故此才說不需勞煩洛神。”帝俊接道。

“……你們都和什麼東西有緣？”太一的語氣有點咬牙切齒，但它並沒有“牙”和“齒”。

“是這個。”身後傳來金烏振翅之聲。

洛神沒有在意幾頭金烏交流，她經過一陣子觀察，完全確定了，那原本被此“村莊”隔絕在外的“死亡”正在飛快地壓低，但因為其原本太高而暫時看不出端倪，如果按照這個速度，它們應該會很快——

嗖——嗖——！

剛想到這，洛神便看到宮殿之外，從牧場、農莊，以及池塘的位置上各自飛走了一道金光，顯然是剛剛在那裡逗留的幾位不知名道人。

他們莫非也預料到了危險？所以我們應當立刻離開才行！

洛神轉身去招呼那三隻鳥兒，便見帝俊取下了那附加特性的書本，而羲和從石爐裡拽出了一架金光閃閃的小車。

“兄長，這便是吾有緣之物【河圖】、【洛書】。”“這個是我的【金車】。”

“那個……”“哈哈哈！本王還以為你們得到了什麼好東西吶！”洛神的話語被太一的大笑打斷，它拍打著翅膀高高飛起，直接落向宮殿正中懸掛的那黑漆漆的大鐘。

“來看看本王的【混沌鍾】！”

咣——！！

【混沌鐘響，混沌終焉。】

在振聾發聵的鐘聲裡，洛神的腦海中飛快地劃過一排意義不明的“文字”。

小小的鳥兒落到那麼大的鐘上，絕不可能發出這種聲音！

洛神沒去管那排字跡轉身撲出宮殿大門，便見那原本高聳入“雲”的“不周山”轟然倒下，將這處小小的農莊從中“劈”成兩半，大地隨即四分五裂。

農場、牧場、池塘、以及此時所在的宮殿，驟然分崩離析四散而去。

而這種“正常”情況下絕不可能出現的情形代表著——洛神向“下”看去，卻見被那不周山“劈開”之後的下方，根本不是預想中的堅實大地，而是與“上方”同樣的，由深不見底的“死亡”所構成的“天空”。

這可真是……咦？

洛神似乎在“下方”發現了什麼，但隨著“宮殿”周圍的泥土飛散消失，她不得不退回屋內。

“嘖，這下麻煩大了。”太一正用爪子抓著那漆黑巨鐘的鍾鼻飛在屋內半空，看起來並不吃力，不過相對於帝俊和羲和的小書小車，顯得頗為笨拙。

“確實，此‘清者上浮，濁者下降’會持續相當一段時間，”帝俊正翻著它用翅膀握著的“書”：“若不想變成‘天地’，就得保持處於‘中間’，但洛神似乎做不到這點。”

“我們必須救她！”羲和毫不猶豫地接道：“來不及解釋了，快上車！”

刷地一下，它之前弄到的那輛小車瞬間變得巨大，足以令洛神坐在其中。

“這金車載不動她的！原本就只能載你一個！”太一說道。

“不是還有你們倆嘛！”羲和拍打著翅膀落在車前，用爪子抓起了一根類似“韁繩”的東西。

“真難以想象吾會拉車。”帝俊一邊說著，一邊把書本收在翅膀下面，並落下抓住另一根韁繩。

“本王還要帶著這口鐘，只能出一半力！”太一將“混沌鍾”交到一隻爪上，用剩下那隻爪子勉強抓起一截韁繩。

吱吱吱——咯咯咯——

由於周邊的泥土已經盡數飛散，即使構成“宮殿”的石材被反覆鍛打壓制過，也仍不免即將四散。

洛神猶豫了一剎那，還是決定暫且不提剛才在下方看到的東西了。

那是一股和宮殿深處那漆黑石門上頗為近似的紫黑色光芒，它似乎身處一個比較安全的空洞內，但下個瞬間就被泥土所掩埋消失不見。

她直接抱起那個閃爍著油綠光芒的箱子跳上羲和的金車。

“你竟然敢給給本王增添重量！”除了太一抱怨了一句之外，其他兩隻金烏一言不發地一同發力拉動了金車使它凌空飛起，而那“宮殿”幾乎立刻就被紅黑的“死亡”吞沒消失。

————

洛神坐在金車上向四周望去，發現周遭的世界確實與帝俊所說那般，清者上，濁者下，那些黑紅糾纏的“死亡”也因此逐漸分開，令下方漆黑，上方血紅。

下方漆黑者逐漸盤旋匯聚成蛇狀，而上方血紅則變得像……雞？

當黑與紅逐漸匯聚凝結，天地間也開始出現其他顏色，比如黃土、綠地、藍天，以及正在它們之間肆虐的烈火、狂風、暴雨、地震。

而隨著可稱為“混沌”之物的逐漸消失，太一的“混沌鍾”也逐漸縮小，最終變成了一個項圈上的鈴鐺，太一抬爪把它戴在自己的脖子上，並瞪大了眼睛禁止帝俊和羲和對此發表評論。

“啊——”發現暫時沒有被捲入災難的可能後，羲和長舒了一口氣，抱怨道：“我以後要生十個兒子來替自己拉車！”

“真巧，吾也是這麼想的。”帝俊接道。

“很可惜，本王最討厭小孩子！”太一得意地宣佈。

“憑實力單身”說的就是你吧……洛神無語望天。

然後，她看到了某種奇景。

“喂，你們看那是什麼？”洛神招呼三隻拉車的金烏。

仍然盤踞在“中間”的紅黑之氣，在正前方匯聚成了一條巨大的黑狼，以及一頭同樣體積的粉紅肥豬。

【夕（Lv18）】，【年（Lv19）】。

“那看起來似乎是之前那座牧場中的守門犬，以及其中最大的一頭豬？”回答的竟然是太一，看起來他對自己的“部下”還是稍微有些上心的。

“如果你要收的部下都是這種大小的，那可不好辦了。”洛神應道。

“汪汪！”“哼哼！”

談話間，那狼與豬已經互相鬥了起來，它們雖然體積龐大，但明顯沒有什麼神通，只會使用普通的撞擊、爪擊和撕咬，但由於體積太過龐大，看起來仍然驚天動地。

最終，出乎一人三鳥預料的是，看起來比較弱的肥豬取得了勝利，它將黑狼衝撞成大片的黑氣之後，哼哼著朝金車這邊狂奔而來。

“這傢伙是想死嗎？”“或許可以捉來拉車？”

金烏們正在考慮暫時鬆開韁繩去擊退這頭豬時，洛神手中的箱子卻忽然閃動起綠光，洛神福至心靈地將它開啟對準大豬的方向，便見那箱子裡呼嚕嚕地飛出一大堆圓柱體。

這些“圓柱體”通體慘綠，且佈滿了白色斑點，頭部繪有一個好像在哭的人臉，而尾部則生有四隻短小的腳。

大豬一個急停，轉身就跑，而那些綠色圓柱體不依不饒地追了過去，而且一路砰砰自爆，最終，抓住那頭大豬的失誤一股腦地撲了上去掛了它滿身，而後噼裡啪啦地同時爆開，直接將大豬炸成了赤紅的煙氣。

“那到底是什麼鬼玩意……”太一抱怨道。

“誰知道呢？不過……”

洛神看著隨著大豬崩散消失而變得越發清明的天地萬物，將心中某個油然而生的念頭道了出來：

“歡迎來到‘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