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2、智械危機（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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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特律第二區。

“我認為那樣做不對……”

“哦，別擔心，我的甜心，那老頭只有我一個兒子，我去要錢，他就得給，不然的話，難道要全捐給慈善部門？”

“你父親會生氣的。”

“生氣又怎麼樣，他還能和我斷絕關係不成？我喜歡你，他也必須喜歡你。”

餐廳一角，之前被安德森注意到的男子正在對面前的T800型仿生人諾絲說著甜言蜜語。

“哼，這個不孝子，”安德森一邊偷聽一邊低聲道：“雖然很想生氣，但一想到坐在他對面的是個正打算騙他錢的異常仿生人，我反倒有點幸災樂禍。”

“嗯嗯……”康娜則一邊吃東西一邊隨意回應道。

之前，由於兩個任務目標湊到了一起，安德森和康娜商量之後，便丟下警車徒步跟蹤他們，而為了不節外生枝，康娜找了個OK繃貼在額角的指示燈上，令她那英姿颯爽的氣質更添一股野性氣息。

“不過，那個‘諾絲’作為仿生人，能擁有正常賬戶，以及做出偽裝真人進行詐騙的舉動，想必並非出於自己的想法，她背後一定有一個組織存在，它或許就是我們要尋找的目標。”安德森繼續分析。

【“我認為我們不能放任里奧·曼菲德先生為此去找他的父親。”（楷模）】

【“所以說，安德森副隊長，你是怎麼認出她是舞女的？”（叛逆）】

【“他們分開後我們就去跟蹤諾絲。”】

【“再點兩份牛排。”（饕餮）】

“諾絲的話，只要調取監控就知道她去了哪裡，在不知道自己被追蹤的情況下她應該不會掩飾行蹤，但那位卡爾·曼菲德先生原本就在我們的拜訪名單中，由此可知他家中應該有一名可能出現異常的仿生人，”康娜放下叉子，用餐巾擦擦嘴：“我們應該以此為理由跟隨里奧·曼菲德去拜訪他的父親，確認仿生人資訊後再向他盤問是怎樣遇到諾絲的。”

“想法很好，且沒有違規的地方，”安德森讚許地點頭：“或許你以後會成為一名不錯的警官。”

“不，長官，我們堂而皇之地正式拜訪的話，那名仿生人可能就不會出現異常了，”康娜指指那邊還在不停對諾絲甜言蜜語的里奧：“你也說過，卡爾曼菲德，那位著名畫家，幾乎沒有惡評，所以那名仿生人的異常多半是因為這傢伙屢次去無理取鬧的緣故。”

“你的意思是？”安德森眼皮跳了跳。

“我猜，長官你在搜查那些紅冰販子窩點的時候，沒少做‘潛入’工作吧？”康娜衝他眨了下眼。

————

底特律第二區，卡爾·曼菲德宅邸。

【確認資訊：卡爾·曼菲德，68歲，著名畫家，絕大多數作品的內容都是“如同真實存在一般的幻想之物”，故而被命名為“寫實幻想派”，他的畫作早年並不受歡迎，但近年來因星聯在外星球發現的數處景色和數種生物與其過往畫作的描繪基本一致，開始受到民眾追捧，星聯曾制定招募和研究計劃，但因為他太過年邁和衰弱而未能實行。】

【確認資訊，T850型家政仿生人，被卡爾·曼菲德命名為馬庫斯（Markus），報告顯示他在近一年共計出現‘過載’狀態46次。】

“所以說，他畫的那是什麼？”

“如果不是阿凡達的話，應該是未來星聯會遭遇的外星人？”

此時，安德森和康娜已經趕在里奧之前順利潛入了只有一個家政仿生人的卡爾宅邸，正在他的巨型畫室裡一邊躲藏一邊對其尚未完成的巨幅畫像品頭論足。

那幅畫描繪的內容，是一個藍色面板，似乎沒有頭髮的女性正站在一處近似神廟的建築裡祈禱。

“你有什麼感想？馬庫斯？”頭髮雪白，滿面皺紋，身形消瘦的卡爾·曼菲德坐著輪椅，正在用手中的繪畫板指揮兩隻機械臂對那副掛在牆上的巨大畫像塗塗抹抹——機械臂發出的噪音也是康娜和安德森敢小聲聊天的原因。

“嗯……我覺得挺……奇妙的。”名叫馬庫斯的仿生人頭髮很短，有著小麥色面板，而且身形健碩，整體氣質看上去就像……一頭溫和的大型犬？

“哈哈哈……看不懂我畫作的人都這麼說，”卡爾又添了兩筆，放下畫板轉動輪椅朝向馬庫斯：“接下來該你了。”

“不，我沒有這方面的才能，卡爾。”馬庫斯表示拒絕。

“嗯，從你上次畫出一張和照片一樣的‘畫作’之後，我就知道了，”老人並不打算放棄：“所以，今天你不準畫任何你曾經看見過的東西。”

“這……”馬庫斯有點不知所措。

“拿起畫筆，馬庫斯。”卡爾向一旁堆積著多種畫具的桌子示意。

馬庫斯依言拿起畫筆，但對著空白一片的畫布仍然不知所措。

“很久以前，有觀點認為，有了照相機，寫實派的繪畫便沒有存在的必要，而我證明他們錯了，”老人用溫和的聲音說著：“繪畫不是照搬現實，而是要加入自己的感悟、填充和增補，透過觀眾熟知的事物，表達出自己想要傳達給觀眾的思想，這是照片所無法做到的。”

“卡爾，我……”

“閉上你的眼睛，不要從你的記憶裡尋找畫面，”卡爾繼續說著：“選擇一個不指向實體的詞語，然後描繪它在你心裡呈現出的姿態，去吧。”

馬庫斯最終閉上了眼睛，他額角的光環逐漸變黃並且開始連閃，持著畫筆的手臂卻緩緩抬了起來，他的動作一開始尚顯得僵硬，但很快就變得流暢嫻熟，甚至給人一種奮筆疾書的感覺。

“哦，唔。”卡爾靜靜地歪著腦袋觀賞，間或發出一聲驚歎。

“這……”當馬庫斯最終停下畫作並張開眼睛時，也被自己的作品驚了一下。

“畫的很好，馬庫斯，但你想的詞語是什麼？”畫家問道。

畫布上最終呈現的，是一座主體和裝飾完全由冰雪構成，晶瑩剔透的美麗城堡，以及頭戴金冠、身穿冰晶長裙，披著蓬鬆金髮，正閉著眼在王座上打瞌睡，略帶一點上位者氣息的可愛少女，王座的一側倚放著一柄有著奇妙符文的大劍，而另一側，則是一個正在手舞足蹈的可笑小雪人。

“抱歉，卡爾，我想的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