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死界魔霧都市（六）

——2015.5.7——

NERV地底要塞。

初號機正端著一把巨大的奇型步槍同“第三使徒”對峙，雙方全都一動不動。

“【真嗣君，別緊張，你看到的不是真正的使徒，只是個靶子。】”赤木律子的話從插入栓內的廣播中傳出。

“不，我沒有緊張，只是有點意外。”換上了一身同綾波零類似，但顏色不同的緊身作戰服的碇真嗣一邊回應一邊看了一眼左手小臂弧形長板上的兩張新卡。

【元素英雄·水泡俠，攻擊：800，防禦：1200】

【水泡發射器：僅限‘元素英雄·水泡俠’可裝備，攻擊力上升800。】

它們是他按照葛城美里的安排，來總部訓練的時候出現的，訓練射擊時出現使用遠端武器的怪獸卡還算合理，額外附帶一張“裝備魔法卡”，也不是不行。

但問題在於，這個又矮又胖，穿披風戴貓耳的傢伙也可以叫“英雄”嗎？碇真嗣現在非常懷疑以後的“英雄”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奇怪造型。

理論上來講，基礎八百加裝備八百再加摩天樓的一千，水泡俠的實際攻擊力甚至高達2600，如果它體現在初號機的戰鬥力上的話，約等於天下無敵。

【庫裡庫裡~】

迷之生物或許猜到了他在想什麼，連連點頭。

和預計的一樣，一旦被LCL浸沒，黑色毛球就會瞬間出現，至少從外表看，它完全沒有受到什麼損傷而且活力十足，真嗣頗有點抱著它蹭蹭的打算。

不過，為了防止被NERV當成怪人，真嗣沒有刻意同迷之生物交流，只是在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它時，微不可查地點頭。

“【瞄準目標，扣動扳機！】”赤木律子繼續指揮：“【不要想多餘的事！】”

“嗯，瞄準，射擊。”碇真嗣粗略回應道。

指揮初號機的時候，他比控制自己的身體還要得心應手，根本不用按照NERV指定的訓練步驟去做。

比起那些，銀白長板既不消失也不能抽卡的狀態是怎麼回事？

瞄準目標，扣動扳機……

瞄準目標，扣動扳機……

碇真嗣一邊分心去研究自己的超能力一邊機械地玩射擊遊戲。

噠噠噠——轟！轟！

一個“第三使徒”被初號機手中的槍械打爆，又一個“第三使徒”從掩體後鑽出，由於建模相當粗糙，它在接近一些高樓大廈時，甚至發生了穿模現象。

當然，它是假的，不是真的，是NERV專門為訓練EVA駕駛員而建造的“虛擬戰場”中的一個“敵方NPC”，會根據實戰中採集到的資料儘可能地還原它們遭遇攻擊時的反應。

仔細想想，可能是因為碇真嗣的超能力不認可這種單方面的攻擊是戰鬥，但初號機本身確實在作戰，才會出現這種不能使用卡牌，但卡牌面板卻不消失的情況。

——

“做得好，真嗣君，”訓練告一段落並離開插入栓之後，葛城美里迎了上來：“今天剩下的時間就休息吧，明天你就要去上學了。”

“哦……”碇真嗣低頭看著終於消失的長板和牌堆，隨口應了一聲，然後發現不對，抬頭看她：“上學？”

有叫做“使徒”的怪物準備毀滅世界，然後唯一能拯救世界的EVA的駕駛員還得去上學？你們是知道使徒什麼時候會來是嗎？完全不擔心駕駛員和機甲分離會有什麼後果嗎？

按照真嗣的想法，這個年紀的小孩子需要學習什麼，直接把老師請來教不就好了？別說什麼享受童年，還能培養人際交往能力和便於融入社會之類的場面話。

適格者因為其特殊性，童年和普通小孩子根本不一樣，懂得利用能力的小孩子得小心翼翼別傷了普通人，而能力弱小或者用不出來的，還得面對普通小孩子的惡意針對甚至霸凌，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覺得其他同齡人是同類，這能培養什麼人際交往能力？叢林法則嗎？

至於融入社會……等什麼時候可以開著初號機在第三新東京市的街頭走來走去再說吧。

“不是你想的那種學校哦，”葛城美里搖搖手指：“你要去的是一所在第二次衝擊發生5年後，第一個適格者表現出超能力後才建立的特殊學校，它有且僅有一個年級，原本還收過出生比你晚上一兩年的孩子，但後來確認他們並非‘適格者’之後，就全部調劑走了。”

“哦……”碇真嗣點頭。

針對“適格者”的學校，裡面全都是同類，那麼就不存在能力者對無能力者，或者無能力者對能力者的霸凌了。

說來可笑，霸凌事件理論上應該是前者佔大多數，但實際上恰好相反，也不知那些熊孩子是無師自通還是受父母影響，秉持著“我弱我有理，我欺負你是合理表達不滿，你敢動手就是仗勢欺人”的理念對適格者進行霸凌。

由於這種行為很難造成真正嚴重的後果，基本會被大人們當做小孩子的打鬧而無視，至於碇真嗣自己，在三年前父母離婚之後，也被納入了霸凌物件。

不過，比同齡人幸運的是，他作為適格者的能力，非常適合給這些小鬼一個教訓，比如反彈一切攻擊的【魔法筒】，比如把人定在原地的【六芒星的咒縛】，比如一腳踩進陷阱但倒黴的是某個布陷者的【魔法效果之矢】。

有點可惜的是，沒教訓幾次，他就從“霸凌物件”變成了“惹不起的人”，令準備招惹足夠的熊孩子之後試試【神聖防護罩·反射鏡力】的碇真嗣有點失望。

“政府其實很清楚適格者們的處境，但那些能力沒有價值或很難開發的孩子，是不會被投入資源培養的，”葛城美里的話莫名接上了碇真嗣稍稍走了一下的神：“這所學校能夠給‘被選中的孩子’一個看起來還算正常的童年，並適當培養人際交往能力，有助於他們在未來融入社會。”

這不是又繞回來了嗎？

“課程方面，也和普通學校不同，它的主要目的是培養身體強度，智慧指數，精神強度，語言能力，社會適應，道德觀念和感受能力，而非應對考試，”葛城美里說道：“至於近戰格鬥、槍械射擊，提高同步率，增強AT立場之類的駕駛員專用技能，還得在基地裡進行，所以你之後的時間應該會被學校和基地均分，每週各三天。”

我要求享受雙休日待遇！

“明天我會送你去一次，之後你就自己上下學吧？畢竟姐姐我在NERV這邊也是有很多工作的，”葛城美里繼續說道：“這所學校有個挺好聽的名字，叫……”

“【集結之園】。”

——2015.5.8——

集結之園。

這是一片位於第三新東京市地表西南方，距離主城區相當遠的建築群。

碇真嗣進入學校後一路東張西望，目瞪口呆。

這所學校其實才是第三新東京市的核心吧？

為什麼看起來比地下要塞還要高科技啊？

這種建築風格和技術力，連地下要塞也沒有啊。

馬路兩側的自動步梯，空中有磁懸浮飛車來回的管道，往復巡邏的機器警衛，迴圈播放著各種與學校相關畫面的大螢幕，以及造型充滿浪漫和天馬行空想象力的教學樓和學生宿舍。

“第一次來嗎？也難怪，”給碇真嗣引路的是他即將就讀的班級的班主任，是個上了年紀，鬚髮皆白，總是眯著眼睛的老先生，他對葛城美里把碇真嗣丟下之後直接跑掉的行為並無不滿，一邊慢悠悠地帶著他前往教室一邊絮叨：“第二次衝擊以來，人類不得不團結起來維持種群不會滅絕，許多封鎖的科技都解除了封鎖，彼此共享，這才發現其實自己早就能實現科幻作品中的生活了，只不過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無法普及罷了。”

他的話語非常流暢，彷彿同樣的話已經說了不知道多少遍：

“由於得應對‘使徒’的威脅，第三新東京市需要擁有足夠防護或者能快速避難的科技，像‘集結之園’應用的這些單純科技含量高，但幾乎沒有防護能力的技術，是無法在隨時可能遭遇使徒攻擊的地方使用的，上面的人一拍腦袋，決定用它們建立起一座學校展示給‘適格者’嘛，也能增加他們對未來的信心，所以‘集結之園’的名字，在‘集結適格者’的表面意思下，還有‘集結世界尖端科技’之意。”

如果說地底要塞和能升降的摩天樓表現出了第三新東京市的軍事實力，而集結之園這邊就展示了文化河民生方面的實力，不得不說，至少目前，碇真嗣確實對這座城市很有信心。

——

“同學們，這是今天新轉來的同學，大家要好好相處。”

當碇真嗣被班主任帶到班級教室之後，他終於找到了那麼一點熟悉的感覺，雖然教室牆壁是可調明暗的玻璃，所有人的桌椅都來自地板之下，但教室裡學生們穿著的那些款式一樣的校服和他們望向“轉校生”的好奇目光同普通的學校如出一轍。

碇真嗣眨眨眼，拿起講臺上的粉筆，或者疑似粉筆的某件東西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

下個瞬間，教室裡開了鍋。

“真嗣君從哪個城市轉來的？”

“平時有什麼興趣愛好嗎？”

“有參加過社團嗎？”

“你的超能力是什麼？表演一下？”

“有沒有女朋友？”

“有沒有男朋友？”

前面反應還算正常，越往後越離譜，而最離譜的是班主任不但不管，甚至不知從哪摸出杯茶在講臺後面坐下開始美滋滋地喝起來了。

因為沒有進入戰鬥，無法使用“超能力”，碇真嗣用盡畢生所學才應付下新同學們熱情的問候和好奇。

等到教室裡逐漸安靜下來之後，班主任才慢悠悠地說了一句：“自己找個座位坐下吧。”

嗯……碇真嗣大致觀察了一下教室裡座位的情況。

雖然剛才確實很熱鬧，但細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間教室5X6的佈局竟然沒有坐滿，空出了近一半，不問可知，多半是因為之前的“第三使徒”襲擊事件，覺得第三新東京市不安全的家長將孩子接走了。

而剩下的，不是父母都在本地無法離開，就是沒有監護人只能自力更生的吧。

一念至此，碇真嗣忽然感覺肩膀上有點重。

如果這也在父親的計劃之內，那他是真的厲害。

遠的先不想，至於座位……

碇真嗣開始仔細觀察教室內的同學時，幾乎立刻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藍色短髮少女，她正坐在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上，單手托腮，用血紅的眸子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

此時她自然沒有穿那套駕駛EVA用的白色緊身衣，取而代之的是和其他女同學一樣的白襯衣紅領帶加藍裙子，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她遮住右眼的繃帶和打著石膏板、纏滿繃帶、吊在身前的右手。

綾波零……

外表和初號機曾出現的幻象一致，疑似痛覺缺失，受重傷而不自知，從父親當時的反應看，似乎還能夠付出一定代價強行駕駛初號機，是個非常神秘的少女。

按照碇真嗣自己的猜想，她可能是NERV從小培養，專為駕駛EVA而訓練的適格者，如同櫥窗裡的洋娃娃一樣，基本不會外出，但現在看來……

同為適格者，她應該也到了培養人際關係和嘗試適應社會的年紀了。

懂了，自己會被安排在這個教室不是偶然的，除了葛城美里口中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外，多半還要負責照顧綾波零。

當然，即使之前純粹是自己想多也無所謂，如果使徒來襲要出擊的話，至少不必多跑兩個教室找人。

真是的，即使不看在她柔弱可憐，單是作為戰友的身份，自己也不會放著她不管嘛。

碇真嗣無視了其他同學“坐這裡坐這裡”的邀請，徑直走到綾波零身旁的位置，在自動升起的桌椅後坐下。

“請多關照。”他說道。

“……”綾波零盯著碇真嗣看了十幾秒，在他以為自己是不是說錯話的時候才開口，用毫無起伏的音調答道：“好。”

……？

1999、死界魔霧都市（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