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9、死界魔霧都市（三十六）

——2016.2.14——

地底要塞，特殊ICU病房。

滴，滴滴，滴。

碇真嗣掀開沉重的眼皮，看了看熟悉的天花板和床邊正在捧著一本書看的綾波零，又重新閉上,口中喃喃自語：

“真是，【天使墜落】計劃什麼的，他為了讓妻子復活，已經完全瘋了呢。”

他完全不擔心綾波零聽不懂，或者說，他還有許多疑惑需要她為自己解開。

“哦，原來你跑去【那條世界線】了嗎？”綾波零放下書,看向床上的病號：“被無數個‘綾波妹妹’包圍的感覺如何？”

“你是怎麼下得了手的？”雖然感覺不太合適，但碇真嗣還是把這話問了出來。

“……”綾波零稍稍睜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碇真嗣，彷彿看到了什麼稀有動物。

“怎，怎麼……問問還不行嗎？”碇真嗣下意識地想把被子往上拉擋一擋，但發現手臂幾乎用不上力氣。

“你救下了‘所有’綾波妹妹？‘我’一個沒殺到？”綾波零問道。

“對啊？她們那麼可愛……”碇真嗣話到一半臨時改口：“就像你一樣。”

“那你是怎麼打敗【生命之織縷】的？”綾波零追問。

“那是什麼東西？”碇真嗣疑惑。

“……”綾波零稍稍垂下目光：“不知道嗎？”

“所以那是什麼？我漏了什麼BOSS沒打嗎？”碇真嗣連連追問。

“應該沒有，”綾波零搖頭：“或許【祂們】並不屑於毀滅一個‘虛假的世界’。”

真是，雖然綾波沉默寡言的個性很可愛啦，但藏著什麼就是不說的時候也很令人抓狂啊。

已經囂張到敢當面調戲了是吧？

初號機已經累了，換零號機來弄死他吧。

我不想死，但很確定這種程度是不會死的。

哼，淹死的都是會游泳的。

“你剛才問，我怎麼下得了手，”綾波零自己轉移了話題：“如果你不小心讓任何一個‘綾波妹妹’被殺死，就會發現她是被我‘吸收’的，我們會變成同一個人，不會有任何東西消失。”

什麼那美剋星人……

“不是那美剋星人，”綾波零繼續說道：“當時應該叫做‘綾波補完計劃’,碇司令，不，碇園長想以這個計劃讓我LV5的超能力升級到LV6，我直到最後面對‘生命之織縷’的時候才猜到他的想法，但為時已晚。”

所以我真的沒遇到這個什麼織縷的玩意啊。

“那你遇到的是什麼？”綾波零問道。

“是‘天使墜落’計劃裡引來的‘天使’，”碇真嗣已經懶得吐槽綾波零自稱不是讀心的讀心了：“它的外形和能力和第十四使徒差不多，但更加飄逸靈活。”

“這樣啊……”綾波零似乎在思索什麼：“當時這個計劃沒能成功，我不太清楚它的效果。”

“那個計劃的理論是……”碇真嗣想了想：“有無數‘天使’在觀察著我們的世界，會選擇合適的人降臨到他們身上，賜予他們‘超能力’，而如果不等‘祂們’主動降臨，而是用某種辦法把祂們‘拽下來’的話，就能獲得相應的能力，碇園長認為他的妻子就是這些天使中的一員，為了讓她復活而制定了這個計劃。”

“而宿體是某個‘綾波妹妹’，”綾波零答道：“不然你不會管。”

“不……那個其實關係不大，主要問題是，‘天使’被‘拽下來’之後，所有人的人格和記憶都亂套了，”碇真嗣翻了個白眼：“事後證實,雖然人的意志非常脆弱，但卻只能‘擠開’而不能‘取代’，降臨的天使將宿體原本的意識擠走之後，被擠的綾波妹妹順路又擠了別人，一路多米諾骨牌倒下去，最終到我這裡才停止，於是我不得不動手收拾這個父親弄出來的爛攤子。”

“原來如此。”綾波零點頭。

“那個……”碇真嗣偷眼看她：“有什麼事是我現在可以知道的嗎？比如生命之蜘蛛，或者世界線什麼的……”

“如果你剛剛經歷的世界沒有被‘生命之織縷’摧毀的話，最後應該是被‘我’發動‘第三次衝擊’所重置，”綾波零用事不關己的語氣說道：“目前為止，所有世界線都是這種結局，這一次，雖然有一些有趣的變化，但結局可能不會有什麼差別。”

“啊……”

雖然還有一些關鍵資訊缺失，但大框架上已經能理解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不知道處於什麼狀態的綾波零或主動或被動地發動第三次衝擊之後，發現那並不是如文獻記載般“毀滅一切生命，從微生物開始重新演化”，而是“時間回溯”或者“更改世界線”。

不出意外的話，她最早只能回溯或重置到“第二次衝擊”發生之時，也就是十五年前，之後，她可能試圖阻止第三次衝擊的發生，並在多次“回溯”之後達成了目標，結果卻出現了“生命之織縷”以及其他同祂並列，可稱為“祂們”的未知存在們，將她認為已經安全了的世界徹底摧毀。

於是，輪迴再啟。

接下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已不可考，她多半也不會說，但毫無疑問，堆沙堡時那句“與其被他人摧毀，不如由我親自動手”就是其無數次輪迴後產生的理念，“如果這次無法打敗敵人，繼續將世界維持下去，就發動第三次衝擊，再來一次。”

所以，在不同的世界裡，卻一直存在同樣的人，那僅僅是因為，她認識他們。

在無數次輪迴的過程中，她或許迷茫過，悲傷過，憤怒過，自暴自棄過，甚至為了種種可能性創造出瞭如同之前的世界那種和現在的世界觀完全不一致的世界線進行試驗，但始終沒有結果。

最終，她對可能遭遇的一切都太過熟悉，才變成了如今這種對萬事萬物都毫不在意的模樣。

不，等等，自己被霧島真名丟進時空裂縫並帶小綾波返回之後，她確實說過“看到了結束輪迴的希望”沒錯吧，所以，這條世界線，此刻的自己，是不同的！

美麗的天使在前方召喚你！

勇敢的少年快去創造奇蹟！

“綾波，不，零，”碇真嗣嘗試著從病床起身：“我對你——”

噗。

綾波零抬手在他張開的嘴裡塞進一樣東西。

“別看到點世界真相就得意忘形，”她站起身向病房外走去：“有話等你成功拯救世界之後再說吧。”

唔？她沒有直接說“你是個好人”？

碇真嗣看著綾波零離開的背影，下意識地嚼了嚼嘴裡的東西：“……巧克力？”

他抬眼看了看時鐘上附帶的日期……

好耶！

————

片刻後。

“真是的，你這傢伙怎麼不多暈兩天？”

身穿校服的明日香叉著腰站在碇真嗣的病床前，一臉不爽：

“專門挑這個日子醒，一定是故意的吧？”

“對啊，”碇真嗣朝她呲牙：“不給巧克力，就搗蛋。”

“你已經暈到分不清情人節和萬聖節了是嗎？”明日香白了他一眼，從手包裡取出一盒巧克力：“給。”

“友情巧克力還是鎖定巧克力？”碇真嗣接過巧克力看了看，明知顧問道。

“哈？！你是白痴嗎？”明日香偏頭：“我是看你沒人送巧克力很可憐，才特意在醫院的便利店隨便買了盒送你的，當然是‘友情’！可別會錯了意！”

嗯……還專門注意了綾波帶沒帶巧克力嗎？而且“特意”和“隨便”是不是衝突了？

“那我就心懷感激地收下了，”碇真嗣把盒子放在床頭櫃上：“等醫生說我可以吃的時候我會品嚐的。”

“嗯哼，”明日香抱起手臂：“如果趕不及的話把它丟了也可以。”

唔……這是很明顯對自己有好感啊，只是不知怎麼表達，但之前怎麼好像有點……

“你——”“那個——”

沉默片刻之後，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

“你先。”碇真嗣道。

“打第十四使徒的時候，多謝你了，”明日香眼神躲閃：“我事後想了想，總喊你外號好像不太好，決定以後和美里姐一樣喊你‘真嗣君’……可以嗎？”

這種事情還需要人批准的嗎？

如果自己現在回一個“不可以”，她會不會暴跳如雷上來打人？

“當然沒問題，”碇真嗣答道：“而我剛剛想說的是，雖然你是天才駕駛員，二號機也很強，單打獨鬥對付個把使徒應該不成問題，但凡事都有意外，我們也不確定未來會出現的使徒都有什麼特殊能力，所以能群毆還是群毆的好。”

“哼哼！”明日香瞬間變成驕傲臉：“沒錯，不管遇到什麼敵人，本天才駕駛員都能解決，如果你以後遇到什麼搞不定的麻煩，只管喊我就好，我一定會把你救出苦海的，哦呵呵呵呵~”

嗯……現在就不用提醒她EVA的出擊是指揮部決定的了。

“真嗣前輩？我聽說你醒了……”身穿病號服，半張臉上還纏著繃帶的霧島真名坐著輪椅從門外進來：“啊，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不，你來的正是時候，”明日香走過去把霧島真名的輪椅推到碇真嗣床前：“我還有訓練任務，就先走啦~”

總覺得，有點奇怪，碇真嗣看著明日香的背影，霧島真名對自己的態度，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但她竟然一副全無所覺或者毫不在意的模樣。

結合她之前說過的“敢欺負真名就殺了你”……

該不會，她根本沒察覺她自己的這點心思，以為自己正在為好閨蜜助攻吧？

說好的女生心思比男生更細膩呢？

“那個，真嗣前輩，情人節快樂，”霧島真名拿出了一盒同明日香差不多的巧克力：“我原本想自己做，但醫生不批准出院，這裡又沒有條件，只能去便利店挑了一盒，請不要嫌棄。”

“放心，不會嫌棄的，”碇真嗣接過巧克力看了看，又瞄了眼床頭櫃上明日香的那盒：“你看，明日香的友情巧克力也是這個樣子。”

連價格似乎都完全一樣呢。

“啊……那個……”霧島真名也看到了那盒巧克力，神情變得有點慌張：“那是因為，便利店裡已經沒有更好的了，但它不是友情巧克力，而是，而是鎖定巧克力。”

哎，年紀輕輕就獲得了兩個美少女的青睞，雖然都是拿命拼回來的，但還是可以稍稍驕傲一下吧。

哦，還有萬惡的亞撒西。

不過問題在於，自己想追求的其實是第三個美少女，但目前距離達成目標好像有不小的難度，別的不說，單是同普通的使徒作戰就會動不動頭破血流，一躺十天半個月，更別說在它們之上的，能輕易毀滅世界的玩意了。

要不要在事不可為的時候，找綾波商量一下，在新的世界線保留自己的記憶，跟她一起想想辦法？

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千次。

雖然普通人的意志可能會被這種不斷累計的記憶和經歷壓垮，但如果自己扛不住這種壓力的話，根本就沒有資格同她站在一起吧。

雖然你說的很好，但當著一個女孩的面想其他女孩，是完全的渣男行為。

初號機會向你豎起拇指，然後反手把你拍死。

我還不想死，所以你最好立刻拒絕霧島。

沒用的，來不及了，這次輪迴霧島已經對他死心塌地了。

“嗯……謝謝，”碇真嗣敲敲額頭，制止混亂的思緒不斷跑偏：“一個月後我會給你回禮的，只要那天沒有鬧使徒。”

“那天沒有鬧哦~”霧島真名彎起眼：“下次使徒來襲是二月十八號。”

“……是嗎？”碇真嗣有點驚訝地看了看她，但並沒有懷疑。

在另一個世界線時，他已經確認過，時空引導系能力是真的強，在判斷不會受外力因素影響的事件的發生時間時，準確率那是相當高。

所以自己還有四天時間可以進行恢復……

“【嗚——嗚——】”

“【緊急避難警報！第十五使徒出現！所有醫患立刻疏散！重複一遍——】”

嗯……碇真嗣抬頭看看醫院擴音器又低頭看看自己手上浮現的決鬥盤。

當我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