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洪荒（十三）

——洪荒——

天庭。

“【你的名字是——‘恩奇都’】”

恩奇都在獲得自我意識的同時，聽到的便是這麼一句話，雖然說話者似乎為了想名字而猶豫了片刻使得整句話有些過分拉長，但他仍然因此獲得了自己的名字。

然而，就在獲得自我意識以及名字的同時，恩奇都便感到了一股來自四面八方的可怖壓力，它們似乎只需一剎那便能將他“壓縮”為體內再沒有任何空隙的狀態。

而值得慶幸的是，那些壓力並沒有這麼“一剎那”來壓扁恩奇都，他在獲得名字的同時，已經離開了那個充斥著“壓力”的地方。

在最後的瞬間，他張開眼試圖看清究竟是誰賜予了自己意識和名字，但眼中只能看到一片深沉的黑暗，只得選擇向自己的正面露出笑容，並說道：

“‘恩奇都’拜謝道祖賜名。”

嘭！

再下一瞬，他便自那不知何處，壓力巨大之所，來到了一個充斥著綠、白、藍三色的世界。

正上方是佔據了半數世界的藍，自身所在之處則是不斷流動的白，而這藍白交錯間，有一片片的綠色穩居其中。

而在他面前，則是一個大致呈橢圓形，且有著淺藍色“中心”的亮金色塊。

“這是哪裡？”恩奇都轉目四望：“這情形似乎不正常，莫非……”

他低頭看去，發現自己感知中那不太貼身的“衣服”也是一團白白的色塊，但多了少許自自己頭上垂下的綠色長條色塊，略做思考之後恍然道：“看來是我眼睛的問題。”

綠髮少年抬起自己看來同樣是淡黃色塊的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這樣，應該就沒有問題了。”他自語著，放下手掌看向四方。

藍色是碧空如洗，宛若寶石的藍天，白色則是時聚時散，潔白蓬鬆的雲朵，而那些綠色，便是在雲海中零星點綴，有大有小的浮島。

“嗯……”恩奇都看向自己的手掌：“只要想著調整自己的眼睛使它可以看清這景色就可以嗎？”

之前離開那個“壓力很大”的世界時也是如此，他想要感謝那位“誰”，卻不知怎麼做，如何稱呼，結果自己的臉自行微笑，而嘴巴也道出了那句無法理解的話語，道祖又是什麼？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無法做出當時露出的那個微笑，即使用手指把嘴角向上推也一樣。

“即使是現在，我出口的這些話中也有很多內容無法理解，”恩奇都眨了眨眼，把目光轉向之前看到的，應該不算遠的金色和藍色。

那是一隻古怪的，由散發著淡金色光芒的石頭所雕成，足有五六個恩奇都那麼高，呈橢圓形的巨大石門，門中的空隙裡流淌著如水一般的淡藍流光。

“姑且，去看看吧。”恩奇都在確認視野範圍內只有這麼一個較為特殊的東西之後，向它邁出了一步。

嘭！

邁出一步的恩奇都直接撲倒在地。

“什麼……”他稍稍撐起身子，詫異地轉頭看去——他確實邁出了“一步”，但也只有“一步”，沒有接到前進指令的另一條腿根本沒有配合著它的兄弟交替向前走的意思，結果“第二步”的時候便因失去平衡直接令恩奇都撲倒在地。

“好吧，看來我得對它們進行精確控制。”恩奇都重新起身，然後有意識地控制左腿前進，右腿前進，左腿前進……

雖然他整體確實在往前走，但僵硬得彷彿一隻提線木偶。

在數著“左右左”來到那扇金門之前後，恩奇都發現它似乎只是一個裝飾，因為無論他反覆穿過，還是停留在門正中的那片藍色流光中，都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如果，這道門通向我之前身處的地方，一進去就會被壓扁的話，那麼它確實不會放我過去，但，也有可能，它只是一個單向的門，只能進，不能出。”恩奇都嘗試著理解這件事：“那麼，如果我在這裡等待，應該可以見到其他的訪客。”

綠髮少年稍稍離開了金門一些，圍著它打起轉來，同時努力尋找可以不經意間控制這兩條腿的辦法。

恩奇都推測，那個被自己稱為“道祖”的存在有點迷糊，他或她賦予了自己“自我意識”和“名字”，以及少量的常識和邏輯，卻沒有賦予自己對於身體的把控，即使是動物，出生時也能完美控制自己的動作……

他看向於藍天和白雲間浮浮沉沉的“島嶼”，它們每一個上面都有靜止不動，大致呈綠色的“植物”，以及四處移動，顏色不一、奇形怪狀的“動物”。

除非，他是一種從未出現過的動物，所以“常識”中才不存在控制自己身體的辦法……

這似乎很有可能？

一不留神，恩奇都再次撲倒在地，不過因為身下都是軟綿綿的“雲朵”而並無大礙。

“不，如果我是動物的話就麻煩了，”恩奇都沒有爬起，直接盤腿坐下思考起來：“如果我是某種動物，那麼我應該需要進食，雖然常識而言動物會在感到飢餓後才去覓食，但，如果我的肚子就像我的眼睛和腿那樣根本不清楚自己的職責呢？即使我馬上要餓死也毫不自知的話……”

提到“死”之後，綠髮少年莫名有些恐慌，他飛快地爬起身來，左右看了看後，便踏著蓬鬆的白雲向最近的“浮島”走去。

————

將浮島染成綠色的，是它表面覆蓋的一層絨草，而恩奇都根據有限的常識來判斷，它們很明顯是不能吃的，於是他嘗試在島上尋找與眾不同且看起來可以吃的植物。

“還好我提前來‘覓食’了，”恩奇都赤著腳走在浮島的草地上，嘴裡叼著一根草葉：“沒想到連進食都要自己控制啊。”

在進食的過程中，“啃咬”、“咀嚼”以及“下嚥”等動作都需要自己主動關注和控制，還好下嚥之後就不用管了，不然恩奇都可能會決定只喝“甘蔗”汁。

那是一種整體分節，直上直下的植物，它們根據粗細、顏色以及是否有葉等特徵又分出不同的種類，在每種都啃上兩口之後，恩奇都認為其中表皮黑色，內裡潔白，一口咬下去有甜甜汁水沁出的很不錯。

除此之外，他還找到了生於灌木叢中的“藍莓”、水邊沙地的“西瓜”、需要從地下挖出來的“蘿蔔”、生於樹下，但也可能長得很大的“蘑菇”。

不過這“蘑菇”似乎有些問題，一些特別好看的吃掉之後，會導致他的眼睛再次出現看不清東西只能見到色快的狀況，必須重新動手修復。

這種“修復”或“修改”，對他自己是完美生效的，但想要對外物使用，則十分困難，根據恩奇都自己的反覆試驗能夠確信，如果他想要讓一個被摘空的藍莓樹叢重新長滿，則需要吃掉兩個藍莓樹叢的產量，這麼一來根本毫無意義了。

除了“植物”之外，這座浮島上還有一些小動物，比如“兔子”，它們看起來很可愛，但膽子似乎很小，遠遠看見恩奇後轉身就跑，還有“雞”，這種尖喙有羽動物一點都不怕恩奇都，反而圍過來向他討要之前四處吃草時攢下來的草種。

然而，動物不完全是友好的，有一種像藤蔓般，叫做“蛇”的動物第一次遇到恩奇都就狠狠咬了他一口，雖然恩奇都修復了它那對尖牙造成的傷口，仍然感到頭暈目眩，異常口渴，於是跌跌撞撞跑去浮島上的小河中喝水，直接喝乾了兩條河才緩過勁來。

最終，幾乎完全確認了浮島上究竟有哪些東西可吃之後，恩奇都在浮島的另一側邊緣發現了一片果林，高大而枝葉茂密的樹木上結的是“不知名的水果”。

這就很奇怪了，之前遇到的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在“常識”中都能找到對應的名稱，但這個整體粉色，一側有縫，一端尖尖的果實竟然無法獲得名字，令恩奇都產生了嘗一嘗的念頭。

但是很可惜，以他現在手腳都需要特意控制才能行動的狀態來說，“爬樹”根本是個不可能完成的動作，於是他轉而在林中轉悠，尋找可以墊腳的東西。

片刻之後，恩奇都沒有找到可以墊腳的“東西”，卻找到了一個“生物”，那是一頭頗為高大，如果爬到它背上站直一定可以摘下果子的青色巨牛。

“牛兄，看你站在這裡，應該也是想吃果子，不如和我配合，我摘下的果子分你一半，如何？”恩奇都跑去跟青牛稱兄道弟起來。

而青牛隻是默默地看著他，一言不發，也沒有任何反應。

“嗯……那我就當你同意了。”恩奇都點點頭，爬上牛背，伸直手臂，摘下了兩個果子。

而在此期間青牛一動不動。

咔嚓咔嚓，恩奇都跳下地，一邊啃著自己手上的果子一邊把另外那個遞給青牛：“喏，說好的。”

青牛動了，它沒有去咬那個果子，而是張開嘴刺啦一聲把恩奇都的罩衣咬下來一塊，然後捲進嘴裡嚼了起來。

“你——”“如意，是誰闖我八景宮啊？”

恩奇都還沒來得及生氣，便見果林外溜達進了一名老者，他鬚髮皆白，面目慈和，身穿常見的農人服飾。

“啊，這果林是有主的？”恩奇都驚訝了一下，迎上前道：“晚輩不知這是前輩的果園，還請原諒則個，若有可以補償之處，請儘管提出。”

“嗯……呵呵呵……”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恩奇都，忽然笑道：“老道前腳還在和兩位師弟猜測這‘第一個人’會出現在何處，不料竟在此，好啊，好啊，”

“前輩？”恩奇都面現迷茫。

“你可有姓名？是否願拜老道為師？”老者續道。

恩奇都回答之前，忽然感到面前老者的氣勢變得淵渟嶽峙、極為高遠，簡單說來，若他想拍死自己，大約和自己拔浮島上一根草差不多難度。

“晚輩恩奇都，拜見師父。”綠髮少年躬身行禮。

“此名頗怪，便叫【玄都】吧。”老者把手一擺：“而為師的名號，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