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1、內戰（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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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綠草原星球。

這是一顆和它的名字完全不符的星球。

它的陸地上，完全沒有任何一點綠色，放眼望去只有遍佈石塊和沙礫的黑灰色沙漠，在黑色沙漠起伏不定的沙丘之下，偶爾會露出一些造型或奇特或優美，甚至不可名狀的建築和機械的殘骸。

而它的“海洋”同樣沒有任何疑似“水”的物質，取而代之的，是濃稠的，彷彿瀝青一樣不斷翻湧，時不時還冒出一陣氣泡的紫色流體。

至於它的天空，則呈現出一片如火焰般的赤紅之色，天穹之下，有永不停息的颶風將厚重的鉛灰色雲層吹得不斷改變形狀併發出滾滾雷霆之聲，時不時有亮白的閃電直劈而下，將灰色沙漠的地表短暫點燃又逐漸熄滅。

在非常偶然的情況下，厚重的鉛雲會被吹散，露出這顆星球所在的恆星——一顆只有邊緣還在燃燒，內裡一片漆黑，已經邁入暮年，似乎隨時都會變成黑洞的暗紅色恆星。

無論是哪個種族，無論以哪種標準，都會判定這個只有一顆行星的小型星系沒有任何開發的可能，甚至在它附近的星系進行開發，都要考慮那顆危險的恆星在變成黑洞之後對周邊可能造成的影響。

照理來說，以這種環境，任何一艘勘探船在發現這個星系並進行簡單分析之後，都不會認為這裡有開發的價值，更別說給行星取名字了。

當相關部門為此質疑這顆星球的發現者的時候，那艘船的船長堅稱他看到的是“處於壯年的恆星”和“有著碧海綠地藍天的行星”，甚至地表還有“可愛的綠色動物”在活動。

由於那名船長是資深冒險家，生涯從未出現錯誤，這起稍顯詭異的事件被確定為有哪個好戰的文明在這顆行星上實驗了某種大威力武器，而恆星則是剛剛好進入了暮年而已，最終不了了之。

此時，哈羅德·溫斯頓，奇藝博士，代理至尊法師，正站在一處大型遺蹟中默默地觀察四周。

這處遺蹟像巢穴，又像祭壇，以一個略顯下凹的平臺為中心，以一百二十度角的間隔平均地朝周圍三個方向再次搭建出三個較低的平臺，而這三個平臺之下，是另外三個更低一些的平臺。

由於再往下的部分已經完全被沙土所掩埋，奇藝博士無法判斷這處遺蹟的全貌，但如果是它的全盛時期，這種建築方式，應該會堆砌成一個瑪雅金字塔般的龐然大物。

而既然是瑪雅金字塔，那麼它的最高處就是最重要的地點，酋長、國王或者別的什麼身份的領袖會處在這個位置領導和俯瞰他的人民。

但，歷經歲月的沖刷，“金字塔頂”已經什麼也不剩了，只有一個外形彷彿篝火堆一樣，已經成了化石的奇怪結構留在上面。

咯吱，咯吱，咕嚕嚕……

在奇藝博士眼前，那叢“化石篝火”忽然動了起來。

散落的未燒盡柴薪，某種動物的骨骸，以及用來定型的石塊紛紛向篝火堆中間聚合，並在下個瞬間突兀地燃起了一團熾烈的火焰。

【灰燼重燃】

與此同時，有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

“初次見面，‘至尊法師’，請把【時間寶石】交出來。”

————

“……薩諾斯。”

奇藝博士抬起頭，看向出現在篝火旁的兩個人影。

其一，是個身材高大健碩，穿著無袖黃金甲，手上帶著巨型黃金臂甲，面容兇狠嚴肅，還有著一個大下巴的紫色人型生物。

其二，則是一名看似普通的人類少女，身穿有著許多蕾絲花邊點綴的純黑連衣裙，腰間挎著一柄形狀奇怪的長劍，臉上帶著黑色的眼罩，留著齊耳白色短髮。

“雖然對我來說，這是第一次見到你，但你一定不是第一次見到我，博士（Doctor），我猜現在的情形已經是你能選擇的最好結局了，”薩諾斯稍稍往四周打量一下，將目光投向奇藝博士：“那麼，你決定了嗎？到底要不要交出【時間寶石】？”

“我原本在四處警告那些外星種族警惕收割者的進攻，”奇藝博士說道：“但在某個時間點之後，我忽然預見到，無論我接下來採取怎樣的行動，都會被你突然的襲擊打敗並奪走‘時間寶石’，這對於‘時間寶石’的持有者來說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這很簡單，”薩諾斯嗤笑了一聲：“改變未來這種事，並非是‘時間’的影響，而是‘力量’的影響。”

“願聞其詳。”奇藝博士答道。

“比如說，一個人‘預知’到他出門會被車撞，於是他決定一整天不出門，那麼，就普遍理論而言，那輛會撞到他的車將正常行駛，與他再無瓜葛，”薩諾斯搖搖手指：“但，如果那輛車本身就打算撞這個人呢？如果這輛車能夠隨時得知此人的位置，且能夠跨越空間抵達他的面前呢？他的‘預知’能力又有什麼用？”

“那麼這就不是一起‘車禍’，而是一起‘謀殺’。”奇藝博士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我就是那輛車，博士，”薩諾斯看著他：“交出【時間寶石】。”

“你覺得，如果那個人預知到了一輛‘能隨時得知他的位置，且可以穿越空間的卡車’要來撞他，他會採取什麼行動呢？”奇藝博士避而不答，繼續討論“超能力車禍”。

“給自己裝備足夠的抗衝擊護具，或者跑到海底、空中之類卡車即使穿越空間抵達也無法完成撞擊的地點，”薩諾斯看看奇藝博士，又環顧了一下四周：“顯然這兩者都不是。”

“他可以和‘卡車司機’談談條件。”奇藝博士答道。

“真有趣，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和你談條件？”薩諾斯向前邁出一步。

“因為你已經在談了，”奇藝博士說道：“在其他‘車禍現場’，你都是二話不說直接動手，唯一例外的是這顆星球，只有在這裡，你才會願意同我心平氣和地交流，我想這裡一定對你很重要，而且，有你一定要獲取所有‘無限寶石’的動機。”

“哼……你是想和‘卡車司機’互相理解嗎？”薩諾斯環顧了一下週圍：“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

他舉起金色的手套，鑲在上面的紅色寶石開始閃動光芒。

隨著一陣陣紅芒掃過，三人所處的“廢墟”飛快地發生著改變。

沙漠褪去，植被生長，遠方的大海和天空變得湛藍，祭壇變得完好。

一個穿著簡陋木質盔甲，身材高大強壯，容貌同薩諾斯頗為相似的綠色人型生物正站在篝火旁邊，對高聳祭壇下方數百名同類發出某種意義不明的戰吼：

“【WAAAG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