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田易臉色陰沉下來。

“哥,你看看他,長的嘴歪眼斜,還是個傻子。”

田柔指著劉文明道:“你讓我嫁給這樣的人,不是把我往火坑裡面推嗎?”

“我不嫁。”

“放肆!”

田易重重的拍在椅子扶手上,冷厲道:“女子婚事,自古便由父母長輩做主。”

“叔父不在京城,你的婚事當由我全權做主。”

“我讓你嫁,你就得嫁。”

“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胡鬧。”

“嗚嗚嗚……”

田柔委屈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當父親說起這門婚事的時候,田柔想過讓趙平救她。

可左等人不來,右等人也不來。

田柔以為是趙平放棄了她,這才會跟著田易進京。

嫁就嫁吧。

至少三順從了父親之命,也算是盡了孝道。

可眼下,堂哥竟讓她嫁給一個傻子。

看看那劉文明。

嘴歪眼斜,還流著口水。

自己嫁給他,一輩子就毀了。

既然趙平不救她,那她只能自救。

想通這些,田柔轉身就跑。

至於連累到田家。

田柔已經不在意了。

田家如此對她,徹底傷了她的心。

此刻的她只想逃離。

這裡是京城,田易又只是一個翰林,並沒有實權,出門在外,頂多找幾個抬轎子的轎伕,並沒有帶侍衛。

而劉來覺得這是田家的事情,他一個外人不便參與。

傳出去,還以為他們劉家娶不到媳婦,強搶民女呢。

所以他在觀望。

兩人就這麼傻愣愣的看著田柔跑出戶部尚書的府邸,消失在街頭小巷。

“劉大人,你怎麼不去追啊?”

田易責怪劉來,“小柔現在已經算是你們劉家的兒媳婦……”

“打住,田翰林,你先打住。”

劉來抬手打斷他道:“這田柔是你帶來的,我們劉家雖然答應了這門婚事,可並沒有迎娶,那她暫且就不算我們劉家之人。”

“而且她公然罵我兒子是個傻子,這件事情除非她能心甘情願的嫁到劉家。”

“否則,我跟你沒完。”

“送客。”

隨著劉來的吩咐,立刻就護衛站在田易面前擺出請勢。

田易不敢得罪戶部尚書,只得灰溜溜的離開。

暗中卻把田柔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死丫頭,怎麼就不知道哥哥的良苦用心呢?”

“嫁給三少爺有什麼不好?”

“再怎麼說那也是戶部尚書的兒子,保準一輩子錦衣玉食。”

“比躲在東海郡那種窮鄉僻壤之地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哼!”

“跑,哥我就讓你跑。”

“在京城,你人生地不熟,我看你能跑到哪裡去。”

“等你餓的受不了,自會乖乖來見哥哥。”

“到那個時候,還不是哥哥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

“以後你是要嫁給戶部尚書之子的人,這次就好好整治一下你那大小姐脾氣。”

田易並沒有去追田柔,而是氣呼呼的回了田府。

其實田柔並沒有跑遠。

她也是一時氣急,才從劉府逃走。

可跑出來之後,被風一吹,腦袋瞬間就清醒了很多。

她逃了不要緊,堂哥肯定會遭罪。

甚至田家也會受到牽連。

所以她躲在一旁,等堂哥來勸勸她。

然後她再借助這個機會,為田家多爭取點好處。

這是她從父親那裡學來的經商之道。

合作,哪能一次就談成呢?

不得喝個幾場,彼此討價還價一番,然後再勉為其難的接受嗎?

她如今已經把自己當成了籌碼,想多換點利益。

可田易竟然直接走了。

連找都不找她。

這說明什麼?

第一,田易不看重她。

在田易心中,她是可有可無的犧牲品。

第二,劉家不敢輕易針對堂哥。

否則的話,自己當著劉家的面罵三少爺是個傻子,並且逃走,劉家不把堂哥罵個狗血淋頭那都不叫事。

但堂哥的表現非常平淡。

恍若什麼都沒有發生,坐著轎子就走了。

第三,田易太過自信。

他相信自己在京城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很快就會餓的發瘋,然後乖乖就範。

斟酌一二,田柔覺得最可能的便是第三種情況。

“哼!”

田柔輕哼一聲,“想讓我田柔就範,堂哥,你也太不瞭解一個商人了。”

“或許父親還有很多東西沒有教我。”

“但謀生的手段,本小姐倒是不缺,咱們就看看誰能執拗過誰吧。”

“說不定這是一個不嫁入劉府的機會。”

田柔梳理了一下思緒,嘴角不自知的翹了起來。

她沒有回田府。

當然,她也找不到去田府的路。

而是先去了裁縫鋪,買了一件粗布麻衣,還特意用剪子剪的破爛不堪。

看的裁縫鋪夥計目瞪口呆。

心中直說有錢人真會玩。

田柔並沒有顧及夥計的目光,做完這些,她又去了典當行,把自己的首飾全部典當了,換來五十多兩銀子。

然後她開始圍繞著京城一些鋪子轉悠。

客流多的,田柔直接忽略。

專門找那些客流量稀少,但佔地面積又大的鋪子。

還真讓她找到了好幾家。

不過最後田柔選了一家雜貨鋪,裡面賣的雜七雜八什麼都有。

像榔頭,鐮刀,剪子,菜刀等等。

大多數都是農具。

田柔就找到了鋪子的東家,揚言要給他賣出去一百套農具。

但價格要壓低十文錢。

像菜刀,在縣城,三十文,在京城直接五十文。

要說哪裡不一樣,就是所處地方不同。

就像趙先生提及香皂的時候說的那般,對待京城的有錢人,就應該把價值定的高一些,這樣才能顯得出來人家的尊貴。

而在縣城,大多都是老百姓,手頭上本就沒有多少銅板。

一塊香皂你賣一千兩,一輩子都不一定能賣出去一塊。

壓價十文錢,東家也有得賺。

而且還是一百套,怎麼也能賺個一二兩銀子出來。

東家欣然接受。

不過東家也防了一手,讓田柔先交錢,後拿貨。

因為是第一次合作,田柔也沒有拒絕。

但考慮到銀子有限,只給了個訂金,也就是那些農具本身的價值。

東家覺得即便是田柔帶著農具跑了,他的損失也不大。

畢竟那些農具堆放在鋪子裡賣不出去也是佔地方。

就這樣,兩人達成了一致。

田柔又向東家打聽了京城乞丐的匯聚地。

東家覺得田柔像是個富家小姐,打聽乞丐的住所,應該是想把那些農具分發給乞丐,也就好心的指引了方向。

京城乞丐匯聚之地在北郊。

那邊沒有住所,到處都是荒地。

不但乞丐住在這邊,流民也住在這邊。

每天都會出現凍死餓死的。

田柔把剪破的粗布麻衣套在身上,然後又在身上和臉上塗抹了一些灰塵。

裝扮下來,跟個乞丐沒有多少兩樣。

然後才去北郊。

看到那蜷縮在一起幹枯的身體,田柔鼻子就忍不住發酸,想要流淚。

她找到這一片的負責人,讓他們幫自己幹活,只要能完成任務,每人每天給兩個銅板。

負責人姓孟,叫孟景舟。

是官府派來的人,主要任務便是安置這些乞丐和流民。

奈何人數太多,上面又不撥款,他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人受凍捱餓,逐漸死亡。

聽到田柔的話,孟景舟便問,“你打算讓他們幹什麼活?”

“幫我賣農具。”

田柔說。

“你自己就是一個乞丐,哪來的農具?”

孟景舟沒好氣道。

“我可以先支付錢。”

田柔說:“你幫我挑選一百個人,我先給他們每人兩個銅板。”

“他們要在一天之內幫我把這些農具賣出去,然後把所得的銀子送到我手上。”

“如此,合作就完成了。”

“你不怕他們帶著農具和銀子跑了?”

孟景舟反問。

“這個就看你的本事了。”

田柔笑了起來,“同樣都是乞丐,我憐惜這些人。”

“但若他們做出那種帶著銀子和農具逃走的事情,合作也就到此終止了,不會再有下次。”

“你確定你這活能持續不斷的提供?”

孟景舟也來了精神。

真能給這些流民和乞丐提供活幹,讓他們每天賺兩個銅板,最起碼不至於餓死凍死了。

長此以往,流民和乞丐的問題就能解決。

自己說不定還能往上爬一爬呢。

三贏的策略,何樂而不為呢?

“確定。”

田柔篤定道。

薄利多銷,這是趙先生講過的經商之道。

自己從東家那裡把農具的價格壓低了十文,交給這些乞丐和流民的時候,再上漲五文。

關鍵還是送到農戶手中。

既省事,又能節省五文錢,相信很多農戶都願意購買。

一天賣出去一百件農具,自己就能賺三百文。

足夠自己在京城好好活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