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可恨的大雎人還搶走了糧食、財寶和衣物,厚顏無恥地把它們裝滿車子,高興地推走。憤怒、悲哀、無助......所有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蘇秋笙無處可發洩,只能大喊,可她張大了嘴巴,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怎麼會這樣?蘇秋笙留著眼淚。

穆家一家人坐馬車回去的路上,蘇秋笙感覺到自己不太舒服,坐在車裡感覺頭暈暈的,渾身沒有力氣。直到抬腿下馬車的那一瞬間,她剛邁出腿,渾身就無力地要向前倒去。

穆妍嚇得驚呼,幸好穆欽眼疾手快,扶住了蘇秋笙。穆夫人看到女兒紅彤彤的臉,暗想不對,伸手往衣領裡一探,發現她燒得滾燙。

“筱筱。”穆夫人叫了一聲,看見女兒似乎沒有意識要回答了,著急地叫人去喊大夫。

穆欽趕忙抱起她往府中走,穆妍擔憂地跟在後面。

蘇秋笙的眼皮越來越沉重,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再度醒來,蘇秋笙看到采薇正在自己身旁忙活著。采薇正將蘇秋笙額頭上的涼毛巾放在涼水裡浸泡,待泡好了取出來時對上了蘇秋笙笑意盈盈的眼睛。

采薇不由得想起了穆筱睡醒時的眼眸——充滿著不安與愧疚。想來姑娘在夢裡也逃不出現實的桎梏,是否,那害她命的毒起到了幫她逃跑的作用?是否,她在那邊睡覺時,再也不會噩夢纏身,醒來時也能有一雙笑意盈盈的眸子?

蘇秋笙看著愣神的采薇,伸出手拍了一下她的腦袋。

“愣什麼神?”

“沒什麼。我來看看姑娘是否退燒了,”采薇邊說邊探著蘇秋笙額頭的溫度,然後放心地嘆了口氣,“還好燒退了。”

蘇秋笙想要坐起來,采薇細緻地幫她將枕頭墊在身後,將被子弄得更舒服一些,端著水盆退出去了。

安靜的環境更有利於思考,蘇秋笙回憶著夢裡的一切,真切得彷彿親身經歷過一般,痛苦襲來的時候,她承受不住甚至想要自我了斷。

她在懷疑,穿越過來後遺忘了一些事情。她細細地回憶,將記得的事情捋一遍之後發現了很多缺口。大雎打進了家鄉,夢裡她明明已經被抓住了,為何會死在蒼茫大雪裡?為何會與家人分開?究竟是誰射了她?

她如今非常清醒地認識到,她是蘇秋笙,不是穆筱,現在不會是,未來也不會是。

蘇秋笙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想:自己是從十二年前穿越過來,既不知道自己葬身於何處,時隔多年又不可能找到自己的屍骨,要想知道自己過去的事情,簡直是難上加難。

轉念又想到原主的遺願還未實現。和時間搏鬥,還不如幫原主更實際一些,至少還有更多實現的可能。然後又想到了江如柳,她一定知道些什麼!一定要讓她開口!

思緒很亂,她深刻地體會到頭痛欲裂是一種什麼滋味。正難受著,大夫提著個小方藥箱準備走進來。

采薇看見大夫人在門口要邁步進去的時候,猛然想起姑娘穿的是寢衣,而且床簾還沒放下,大聲喊著:“大夫稍等——”

大夫的腳步頓住了。

采薇跑過去,尷尬地對大夫說:“李大夫您稍等一下,對不住。”然後進去一頓收拾,一切妥當後把大夫邀請進去。

隨後,穆欽和穆夫人也走了進來,穆妍一下子衝進去跑到穆筱的床邊,嘰嘰喳喳地說:“姐姐,你那天燒得渾身滾燙,還說著夢話,我都擔心你會燒糊塗了。萬一你醒來被燒成了個大傻子可怎麼辦,我會傷心死的。不過還好你沒事,姐姐,我親自做了很多小糕點,你要不要嘗一個呀?”

說完從自己帶過來的食盒裡取出一塊精美的小糕點,遞到蘇秋笙嘴邊。

旁邊的大夫原本正在安安靜靜地把脈,聽到穆妍說的話時眉頭一皺,看到蘇秋笙正準備張嘴吃糕點,頓時鬆開了手。

穆夫人看到穆妍在說話時已經不太高興,看到那塊糕點時眼睛一瞪,威脅說:“穆妍,帶著你的糕點過來,給我安靜點!”

穆妍的笑容頓時一收,像個聽話的小狗一樣乖乖巧巧地看著穆夫人,立於一旁。

蘇秋笙將糕點放在左手手心,歉意地對大夫說道:“抱歉大夫,請您繼續。”

大夫沒有好臉色地看了一眼蘇秋笙,繼續把脈。臨走時,開了張藥方單子讓她按時按量的喝藥,拒絕了下人送出去,自己提著藥箱氣鼓鼓地走了。

穆妍嘴硬地說道:“這個大夫脾氣真不好!下次不請他來了。”

蘇秋笙看著明明心虛了的穆妍,笑了笑,準備吃手中的糕點,這時一旁響起了穆欽的聲音:“我勸你慎重。”

穆妍轉頭對著穆欽豎起了兩道眉毛,蘇秋笙不解地看向他。

穆欽摸了摸鼻子,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聲。

蘇秋笙咀嚼了一口糕點,頓時被辣得臉紅了起來。穆夫人滿臉的早就知道、已經準備好的樣子,適時地將茶水遞給了她。

蘇秋笙連著續了三杯,暴跳如雷地說道:“穆妍,你這糕點怎麼是辣的!”

穆妍感受到三道不太友善的目光,唯唯諾諾地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將別的材料誤放成了辣椒粉。”

穆欽扶額苦笑,穆夫人直接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抱錯了孩子,怎麼這孩子如此的不聰明,辣椒粉是紅色的都能放錯!

蘇秋笙深吸了一口氣,強裝著溫柔的模樣,說著冰冷的話:“妹妹做得很好,下次別做了。”

穆妍可憐巴巴地說:“這是人家的小小心意嘛,看起來還是很好吃的。”

穆夫人毫不留情,直接道:“那你自己怎麼不吃?”

蘇秋笙震驚地瞪大眼睛看著穆妍,穆妍尷尬地咧了咧嘴。

白芷跑了進來,向蘇秋笙眨了眨眼。

離開了戲樓的那天晚上,蘇秋笙終於想到了辦法,雖然這個辦法很累人又很笨。但幸運的是有結果了。她讓白芷去盯著江如柳,看看有沒有她特別喜歡或特別厭惡的事情,尤其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如果江如柳遇到了一件麻煩事,特別是她自己擺不平的那種,那就好說了。蘇秋笙十分感謝原主的身份是丞相的嫡長女。在京都還沒有什麼小事是用她的身份也不好說話的,狐假虎威這一套她還是會用的。

待他們走後,白芷跟蘇秋笙說:“江如柳最近幾日都會偷偷給一個姓吳的客人交錢。剛開始是幾個銀子,今天都已經成了銀票了。她的戲樓一直入不敷出,估計再撐上一段時間就不行了。”

蘇秋笙說道:“那便等等吧,那一天會來的。你繼續跟著,去查查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白芷點點頭,走出去關上門。邊走邊想,當時自己下毒之事被發現後,本來已經做好了要去下面陪穆筱的準備了,沒想到蘇秋笙卻說願意給她一個機會。

前有采薇的幫助和家裡斷了關係,後有蘇秋笙沒殺反而繼續任用,現在她的生活可以說是過得很舒服了。

誰知今日在街上跟著江如柳時撞見了哥哥,他的力氣大,直接將她拉進了家中。她本想扭頭出去,卻聽到裡屋母親在叫她的名字:“么兒,么兒。”

白芷的哥哥“嘭——”的一聲把門關住,又猛力將她拉進了屋子,她看見躺在床上病懨懨的母親頓時心軟了,跪著哭泣。

“你大可不必這樣假惺惺地哭,你不是不要娘了嗎?”

白芷抹了把眼淚,氣得站起身來,扭頭道:“我不是不要娘了,我是不想要你!你明明是當哥哥的,卻一直要妹妹養著,整日遊手好閒、吃喝嫖賭,你害不害臊!”

白芷的哥哥頓時沒了話說。白芷抱著她的母親,親暱地撒嬌:“娘,么兒回來了!么兒沒有不要您!”

采薇看著白芷魂不守舍的樣子,叫了一聲:“白芷!你又出去嗎?”

白芷這才回過神來,簡單說了一句:“嗯,姑娘讓繼續。”

過了幾日,白芷見時機成熟了,回來稟報:“姑娘,姓吳的客人叫吳文軒,是江如柳的同鄉,之前媒婆已經給他們說了媒,但吳文軒好像欺騙了她,這才沒結成。吳文軒到了京都就是要來找她,說要在這裡安定下來,要經商娶她。”

蘇秋笙正在剝橘子的手一停,抬頭看著白芷。白芷“嗯”了一聲,繼續說道:“可是吳文軒經商貌似一直在賠錢,江如柳一直在填補他的窟窿。我特意跟著吳文軒發現他根本沒有在經商,而是......”

戲樓裡,姜聲氣沖沖地找到了江如柳。姜聲早已嫁作人婦,原來的戲班子也只有她與江如柳有聯絡。

江如柳為她倒了一杯茶,看著她氣喘吁吁的模樣,笑著道:“小心一些,你還懷著身孕。”

姜聲根本來不及喝茶,直接生氣地說:“江姐姐,吳文軒根本沒有在經商,你給他的錢,他全部投到了怡春院。”

江如柳如被雷劈了一般,固在了原地。

姜聲怕她不信,拉著她的手要往出走:“他現在就在怡春院,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江如柳將姜聲的手撥開,冷靜地說:“不用看了,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