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哭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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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帝被錢寶坤的話懟得臉鐵青,一旁戶部兩位侍郎看著突然開大,咄咄逼人彷彿不在意腦袋的頂頭上司瑟瑟發抖。
錢尚書他瘋了?
他居然敢懟陛下?
安帝同樣震怒:“錢寶坤,你是在怪朕奢靡?”
“微臣不敢。”
錢寶坤低頭恭敬:“陛下方才詢問銀錢去處,微臣不過是如實回答,更不願以虛言欺君。”
“年前國庫就已經入不敷出,微臣和袁大人他們各處摳搜才勉強維持戶部運轉,待到後來漕糧查抄之後,又抄了陸家府宅,國庫之中才多了些銀子。”
“原本這些加上秋後稅糧,是能夠維持到明年漕銀上繳之時,但陛下這段時間大肆恩賞,光是送往積雲巷和安撫朝中大臣的就足有十餘萬,月前陛下又突然說要撫卹榮江遺屬,籌建萬民冢。”
“微臣遵照陛下旨意將第一批二十萬兩銀子及撫卹糧食送往歙州,國庫便又空了下來,就連後續所需銀錢都是打算等到歙州那邊統算結束,後面幾月商稅入庫再補送過去,可誰想平山王突然謀反……”
錢寶坤舉著手中賬本:“平叛大軍糧草、軍需處處都需要銀錢,國庫所剩糧食不足需得跟糧商籌措,兵部也一直在催促微臣放款好能儘快配齊其他東西,可是如今戶部的銀子只剩這麼一些。”
“微臣無能,實在難以支應,也不知該先應付哪一邊,還請陛下決斷。”
馮來小心翼翼地上前,接過錢寶坤手中賬冊送到安帝案前。
安帝看著那賬本最後赤紅的數目,臉上抽搐。
就這麼點兒銀子,別說應付南下大軍軍需,就只是撥給兵部都不夠。
銀子都沒有,一個空空如也的戶部讓他來決斷?
他決斷什麼?!
安帝伸手用力翻著冊子,看著前面那一筆筆送往歙州的銀子和糧食,氣聲道:
“朕是下旨撫卹榮江那些人,可誰讓你送二十萬兩那麼多?!國庫都沒銀子,你不知道省著點?!”
錢寶坤:“……”他抬頭靜靜看著安帝:“此事由袁大人和盛大人負責,不如讓他們與陛下解釋。”
一旁的戶部左、右侍郎被點了名,都是頭皮一緊。
左侍郎袁浦顫顫巍巍上前:“回稟陛下,軍中撫卹一直是照著太祖當年定下的規矩,尋常士兵陣前戰死,死後其親眷能得絹三匹,糧一石,銀十五,百戶戰死能得絹十匹,糧食二十石,銀六十。”
“軍中官職越高,所需撫卹就越多,九品以上入了官職的,每升一品撫卹便增長好幾倍,六品以上武將戰死,光撫卹銀子便足足萬餘,還不算糧食布匹其他補貼……”
“當年死在榮江的普通百姓足有近九千人,官員、差吏上百人,還有戾太子和賀家帶去的六百餘校營將士,以及上四品太醫二十餘人,護送禁軍五十餘。”
“那六百校營將士之中,八品校尉六名,五品副將兩名,還有一名正三品的勇武將軍,禁軍之中也有六品兩名,再加上身居上三品的賀文琢大人,以及當時與他同行葬身榮江的四品輔督吳綽頤……”
那袁侍郎看著安帝逐漸僵青的臉,嘴裡的聲音越來越小,到後來幾乎就只剩下氣音。
一旁的右侍郎盛鳴瑞見他扛不住,只能上前補上。
“正常軍中撫卹,入品的武將官員銀錢都不是一次發放,而是由其親眷在其身亡之後連續三到五年每一年至地方官府續領,這樣便能緩解戶部壓力,也能讓這些銀錢不至於被人侵吞,以報陣亡將士親眷餘年生活。”
“但是陛下這次送往南地的旨意是直接下發,還是按照軍中雙倍撫卹,光是一次性要拿出的銀子就超過四十萬兩,這還不算籌建萬民冢,以及其他糧食、布匹開銷,國庫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銀錢。”
盛侍郎小聲道:“當時微臣便與錢尚書商議,想要讓陛下收回旨意,但聖旨已下,朝中、民間皆已知曉,更稱讚陛下聖明之君,若是再將旨意收回,那陛下定會遭人指摘。”
“臣等沒有辦法,最後還是錢尚書拍板,藉口榮江遺屬統算不清,先行送去一半銀錢拖延時間好能籌集後續所需,若能延緩至明年開春朝中便不缺銀兩,可誰想平山王那邊突然造反,陛下又下旨派兵清繳……”
這位年歲較大的戶部右侍郎說著說著就委屈了起來,想起這幾日他們和錢寶坤幾乎將戶部摳摸乾淨才攢下來的銀子,“噗通”跪在地上,望著安帝時險些掉了眼淚。
“陛下,非是錢尚書與臣等無能,實在是戶部拿不出銀子了,還望陛下明鑑。”
左侍郎也是跟著跪下。
錢寶坤跪在最前面:“微臣與二位侍郎已經想盡了辦法,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兵部的人堵在戶部,文信侯他們又等著糧草,若實在不行只能將戶部實情告知他們……”
“不行!”
安帝毫不猶豫就拒絕,堂堂國庫拿不出徵繳逆賊的糧草,這傳出去旁人不會笑話戶部無用,只會議論他這個國君無能!
更何況如今他處境本就不好,太子和蕭厭那賊子聯手把控朝權,他好不容易才藉著撫卹榮江那些人以及徵繳叛軍之事,挽回了那麼一些名聲,若是此時讓人知道朝中根本拿不出銀子,之前送去榮江的旨意更是謊言,那他這個皇帝豈還有臉?!
到時候他名聲恐怕會如山傾,遭天下人恥笑謾罵。
錢寶坤皺眉:“那不如先與朝中人籌措,京中也有不少富商人家能拿得出來的銀錢,對了,還有朝裡那些世家也有銀子……”
安帝臉色一黑:“這也不行!!”
京中富商的確不少,只要他下令之後允以些好處,願意給皇室籌銀子的人自然會有,但是一旦開了這口豈不就等於是將戶部缺錢的事告訴了所有人。
那些商戶最是卑賤,也向來不講仁義,萬一傳揚出去他堂堂皇帝居然跟商戶借銀子花,丟的依舊是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