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娟很自責,她覺得許知宜突然這樣,都怪她。

這幾天她忙得腳不著地,就算廚房有小姑子們幫忙,她不用親自下廚,很多事還得她這個女主人親力親為。

就灶臺上找這找那的,都讓她不消停。

許誠就不一樣了,跑腿買東西的事,許知安和他同學包了。

家裡的親戚由蘇建國幫忙招呼,學校同事有老吳呢,他根本不用操什麼心。

他只需安心坐那,接受客人們的彩虹屁就行。

忙到下午五六點,李子娟的腿疼得要命,卻也只能硬撐著。

她記得六點剛過,她好不容易歇會,坐在廚房外的椅子上,半卷褲角捏小腿肚子。

站得時間太長,她的腿腫了,老毛病了。

許知宜來找她,好像問她找什麼東西,看到她的腿腫成那樣,立刻蹲下給她捏,望一眼遠處談笑風生的許誠,不高興道:

“媽,你的腿都腫成這樣了,我爸他像個沒事人似的,還能笑成那樣,他就一點不體諒你嗎?”

李子娟那時累得夠戧,隨口說了句:“嗨,男人不都這樣嘛,能指望上他們什麼呀?”

正在此時,廚房有人喊她:“大嫂,瓶裡的芝麻油用完了,家裡還有沒有?”

李子娟趕緊放下褲角,起身,“有有,我給你找。”

說完,她又忙去了。

半個多小時後,給人找東西時,她不小心劃傷了手,挺大一口子,用冷水衝一下,跑到許知宜臥室,讓她幫忙包紮一下。

這會,也就她有空,她屋裡還清靜些。

當時,許知宜抱膝坐在床上,正發呆,看到她手上的血,臉上一驚,趕緊下床,給她找雲南白藥和創可貼。

都說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還真沒錯,許知宜看見她的傷口,滿臉心疼,眼角都溼了,聲音帶著哽意,“媽,很疼吧。”

雲南白藥粉灑到傷口上時,李子娟疼得吸口冷氣:

“怎麼不疼?你大喜的日子,弄這麼大一口子,也真是的。還是男人好,同樣過大事,你爸在人前風光,你媽我就只能在人後受這個罪。哎,下輩子,我也當個男人。”

許知宜給她上好藥,剛把創可貼貼好,外面又有人喊她,她煩躁應道:

“來了來了,催催催,你們怎麼都不喊你大哥呀,就知道叫我,你們呀,乾脆把我劈成幾瓣得了。”

她嘴上抱怨著,帶著手傷,還是起身去幹活。

結果,她剛從床上站起來,許知宜突然抱住她的腰,哭起來,“媽,你別去了,我不要嫁人,不要嫁人了。”

她這一哭,頓時一發不可收拾,嘴裡一遍一遍唸叨著“我不要嫁人了,不要嫁人了”,像魔怔一樣。

不一會,聽到這裡的動靜,許誠、許知安趕過來,隨後,蘇建國、許豔等人也聞聲進屋。

陸續,很多人好奇圍進屋子,看著熱鬧。

許誠見狀,趕緊疏散人群。

他打發蘇建國出去招呼客人,讓許豔管好廚房那邊的事。

最後留在許知宜屋子裡的人有許誠、李子娟、許知安,還有許英和許紅。

李子娟,還有許英許紅一個勁勸許知宜,讓她大喜的日子別哭,高興點。

可她怎麼都聽不進去,還是一直嚷著不嫁人了。

許誠看她油鹽不進的樣子,忍不住低斥她:

“外面有那麼客人,你在這胡鬧什麼?丟不丟人?就算胡鬧也分個時間場合吧,明天你就要結婚了,現在嚷著不嫁,不嫁,你想幹什麼?嫁給明銳那樣的男人,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有什麼可鬧的?

許知宜,我警告你,把眼淚收住,明家的人馬上來送添箱,不許讓你婆家人看到你這個樣子,看到了,你以後還怎麼在婆家待?我許誠也丟不起這個人!”

許誠這一發火,許知宜更崩潰,哭聲更大,更嚷著不想嫁人了。

明銳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

給明銳開門的那一刻,許誠知道,他這個丫頭算是丟人丟到家了。

臥室門一開,明銳看到許知宜穿著他送聘禮那天穿的裙子,跪坐在床上,抱著李子娟哭,無助又恐慌,語無倫次道:

“媽,我害怕,好害怕,連爸都嫌棄我,我不要嫁人,嫁過去,一樣有人嫌,睡個懶覺有人嫌,吃個飯要看人臉色。

以後要是還不想生娃,會被罵不孝,要是生不出來,又嫌我不會下蛋,我可能笑一下,都有人看不慣……”

眾人一聽,只覺又好氣又好笑。

只有許知安覺得鼻酸,他走上前,坐到許知宜旁邊,拍著她的肩,啞聲叫聲“姐……”

他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許知宜含淚瞧向許知安,哭得一抽一抽的,她用另一隻手摟過他,又望向另一邊的李子娟,哭意濃厚,“媽,你和我爸離婚吧。”

嗯?!!

此話一出,許誠瞠目結舌。

眾人也是瞳孔一震,吸一口冷氣。

這話冒得……

她還拉著哭聲說:

“媽,和我爸離婚,你也別怕,我和小安都工作了,能賺錢,能養活你,以後我倆會孝順你,你別怕。

只要沒我爸,就沒人嫌棄我和小安,再沒人罵我倆笨,媽,就我們三個人一起生活,不要我爸,好不好?媽……”

李子娟被她說哭了,無措哽咽道:

“你這孩子,突然這是怎麼了?你爸是對你們嚴厲了一點,可他那也是為你們好,你爸他嘴上不說,可媽知道,誰都沒有他愛你和小安……丫頭,關鍵時刻別犯傻,聽媽的……”

許知宜失控地連連搖頭,“我爸他不愛我,也不愛小安,他只喜歡聰明的孩子,不喜歡我和小安這樣的笨娃娃,不喜歡,從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我討厭他,討厭他……”

說到這,她嚎啕大哭,毫無形象可言。

許知安被她一帶,也吸起鼻子來。

姐弟倆就這樣抱頭而哭。

聽到許知宜的話,許誠的手難以自控地抖起來,幾次張嘴想說點什麼,嘴角顫動著,嗓子像被什麼東西塞住一樣,什麼都說不出來。

明銳就站在許誠左側,看到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

他走到許英許紅身邊,悄聲說:“大姑,小姑,煩請你們出去一下,我們一家人自己處理這事。”

“噢噢噢。”

那兩人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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