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憬看書時候就想,周凜霜沒有盟友,沒有家族的庇廕,一腔孤勇逆流而上,這樣的人往往要有比其他人擁有更堅韌的意志和更強大的內心。

這麼強大的人,獲得的一切成就應該是為了自己,怎麼可能是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alpha呢?

白糖窩瓜,你簡直暴殄天物!

周凜霜這種OMEGA天生就該站在頂端高冷地看著那些Alpha想標記他卻拿他沒辦法的樣子。

這一刻,林憬有一種被強者需要的滿足感和動容。

“你是在撒嬌嗎?”林憬接住了周凜霜無意識貼過來的臉。

賀普的眼睛閃了閃,這代表它在以人類的方式思考:“我覺得是因為他太疼了。畢竟神經毒素的代謝需要時間。神經痛在未來的十到三十天內還會折磨他。除非我們在外面找到止痛藥。”

“過期……止痛藥?”

根據系統提供的資訊,人類撤離這顆荒星超過五十年了。留在這個基地的食物也大多是能量條、營養劑等保質期超長的東西。

當然,這裡不是現實世界,蟲族都有了,超過五十年保質期的止疼藥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基地沒有儲備,這樣重要的藥品肯定在撤離的時候被帶走了。

折騰完之後,林憬長長地撥出一口氣。

要是每天都像今天這般驚險,林憬希望那顆撞穿荒星的小行星早一點到來,世界末日,一了百了。

林憬去洗個澡,躺回自己的小床上,被子一拉,準備進入夢鄉。

就在林憬大腦放空的時候,系統竟然又來找他廢話……啊,不對,是聊天。

系統:[恭喜宿主挽救了周凜霜的左腿,提高了周凜霜在荒星的生存機率,改變原文世界線。]

林憬的眼皮子抖了抖,[所以,有獎勵可以發放對吧?]

系統:[您將得到技能展示機會一次。]

林憬:[技能展示?我有什麼技能?唱歌、跳舞、打遊戲,還是廚藝、外語、機電維修?統統都不行啊。]

系統:[你忘記了?你現在可是目前人類裡唯一的外科醫生,手術界的活化石,可以申請世界文化遺產了。]

林憬:[你確定不是在諷刺我?手術?在這個醫療被機器取代的科幻時代?]

系統:[一切皆有可能。請謹慎選擇你技能展示的物件。]

林憬深吸一口氣,雖然這個“技能展示”真的很雞肋,但萬一“申遺”成功,有人敲鑼打鼓來迎接他呢?

系統:[選項A,聯盟科研機構的重磅學者池顯明教授,現代醫療機領域的專家,算是你的同行。]

林憬皺起了眉頭,醫療機的發展已經超越了人工手術能達到的程度,手術技能展示對於池顯明來說,那就是關公面前耍大刀——誰嫋你啊!

林憬:[下一個選項。]

系統:[選項B……這個選項可真有意思——不敗總攻顧墨鎔。這可是你向他展現專業魅力的時候!讓他看到你與眾不同的亮點,蘇得他每天夜晚都想你。小說裡不都是這麼寫的嗎——這個omega,你吸引了我的注意。當他迷上你的手術刀,心甘情願被你打敗。]

林憬:[……額……顧墨鎔是變態嗎?]

腦補一出“剖開你是我的榮幸”之類……

現在的顧墨鎔還是學生呢,無權無勢,就算因為變態到因為一段手術愛上他,難道能駕駛七彩祥雲來荒星拯救他?

系統:[選項C……]

林憬:[我就不能自己選嗎?]

系統:[那你想選誰?]

林憬:[我選沈沁流和歐陽疊雲。]

既然之前刷了一波他們的好感度,那就要堅持不懈地刷下去。

沈沁流和歐陽疊雲在一線戰鬥,一定經歷過失去醫療機的狀況。也許比起那些被保護在溫室裡的學者,還有未曾經歷過生死戰場的顧墨鎔,這兩位更能欣賞到外科手術的魅力。

因為他們是實戰的行家,而手術是另一種實戰。

系統:[你確定?建議你不要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哦。你已經在他們那裡刷過存在感了。]

林憬:[那就繼續刷。]

爭取量變達到質變。

系統:[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祝你好運。您的技能展示已傳送。]

聽到這裡,林憬緊繃的神經放鬆,進入了夢鄉。

此時,“鎮淵”在沈沁流的指揮下,無數太空堡壘利用工程牽引力形成救援網,從蟲族淪陷區裡把一個一個的堡壘拖拽了出來。

無數傷員被送進了各個堡壘,醫療機超負荷運轉中。

身著外骨骼的歐陽疊雲揹著一個失去腿的戰友進入通道,精疲力竭的他終於倒下了。

沈沁流一把撐住了他。

“快……那孩子需要醫療機……”

當歐陽疊雲醒來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看自己救回的戰友。

對方呼吸平穩躺在隔壁,眼角上還掛著淚水。

沈沁流坐在床頭,抱著疲憊不堪的歐陽疊雲,“小少年的荒星生存日誌第二彈,看不看?”

“看,他有做什麼有趣的事情嗎?”歐陽疊雲問。

“是非常有趣的事。”

整段影片裡聽不到聲音,只能看到少年有條不紊地給自己的雙手消毒,接過小機器人遞來的柳葉刀。銀髮少年躺在臺子上,受傷的左腿已經被清理,傷口仍然在出血。

歐陽疊雲擔憂地開口問:“他想幹什麼?切掉同伴的腿嗎?”

他揹回來的這位戰友,就是在淪陷區裡被大量阿茲馬攻擊,腿部受傷。當時受困太久,醫療機已經沒有能源啟動了,其他戰友為了保住他的性命,只能截斷他的腿。

“不是切掉,是切開同伴的腿。”沈沁流用少有的溫柔聲音說。

黑髮少年利落、純熟、沒有猶豫地切開傷口,小機器人時不時遞送鑷子、止血鉗。阿茲馬的腿上長有倒刺,就算把它們的腿從傷處取出來,還必須耐心地把倒刺也鉗出來。

手法要輕、角度要好、下刀的位置要對,才能最大限度地保留那條腿的功能。

不知不覺,歐陽疊雲身邊圍過來好些正在等待治療的戰友。

起初大家不明白黑髮少年在幹什麼,漸漸的,大家越看越入迷。

他們都是與蟲族戰鬥的精英,切開蟲族的肌肉骨骼,摧毀它們的軀體,是他們的戰鬥日常。

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有人用小刀切開另一個人的身體,做出一次又一次精細到令人心顫的剝離,是為了拯救,而非摧毀。

如果少年只是簡單的切割,他們任何人都能辦到。

但神奇之處在於,他好像對人類的身體萬分瞭解,切割的角度最少限度地破壞肌肉,甚至出血量也比他們想象中要小。

當黑髮少年開始最後的縫合,鑷子和細線穿梭交錯,靈動而嚴謹,這對他們來說媲美最高階別的戰鬥藝術。

“這個……是不是古地球時代的手術?”歐陽疊雲蹙起眉頭,又從頭點播了一遍,“人類被機器取代的技術之一?”

沈沁流點了點頭,“沒錯,這就是手術。醫療機確實能在最短時間內處理最複雜的手術,也能高效促進癒合。但是當我們碰到最惡劣的情況呢——所有備用電源都耗盡,醫療機被摧毀,只剩下‘人’這一種資源呢?”

那名失去腿的戰友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他的喉嚨顫抖,淚水折射出光斑,哽咽著說:“那麼我會希望有人能給我做一場手術。好羨慕……好羨慕那個銀頭髮的孩子。他的腿保住了,對嗎?”

那一刻,所有人沉默。

歐陽疊雲抬手,抹開戰友的淚花,“等這場戰爭結束,我們會把他帶回來。備戰學院和聯盟不肯教的東西,我們自己學。”

戰友側過臉,用堅毅的目光看向他,“對,一定要接他回來。我們自己學。”

接收這段影片的通訊官趙曉元看向宇宙深處。

真的很奇妙,來自荒星的求救訊號再一次帶給了他們希望。

到底是誰,拯救誰呢?

半夜安靜的基地臥室裡,忽然傳來“嘩啦”一聲響,接著是掙扎和剋制在喉間的悶哼。

林憬抱著被子翻了個身,忽然想起了一件要緊事——他有個病人!

多年值班醫生的本能讓他猛地彈坐了起來,手在床頭的感應裝置上一揮,整個房間亮了起來。

大概是基地裡的床都太窄,周凜霜側摔在了地上,他出了很多汗,髮絲黏在額頭上,白色T恤貼在後背上,勾勒出他脊背的線條來。他那條剛做完手術的腿肯定是使不上力氣的,神經毒素也讓他的肢體不怎麼受大腦的控制,他的胳膊用力繃起緊緻的線條,可惜還是沒能爬起來。

“唔……”

林憬愣住了,託之前純愛小說的洗禮,這場面怎麼看怎麼像是被強行標記之後,充滿了脆弱和不甘,以及試圖掙脫牢籠的野性。

系統難得開口了:[我覺得你應該去扶他起來。]

林憬:[你沒看見他掐住我脖子原地送我歸西的力道了嗎?誰去誰傻子。]

周凜霜不愧是強O典範,拖著傷病之軀,硬是一聲求助都沒有,連吃痛的聲音都被死死壓抑在喉間,若不是他每次用力都微微顫抖的下頜,林憬還真以為這傢伙啥事兒沒有呢。

有的人吧,執著於以血肉之軀挑戰人體機能極限的時候,怎麼勸說都是沒用的,只有等對方自己認清現實。

林憬退回到自己的小床上,伸手隨便摸了摸,抓到了一個類似罐頭的東西。

科幻世界裡食物的保鮮能力真持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