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九月一。

在全國中小學生的哀傷怒號中,江之魚和餘曦晨以完全相反的另一種心情,乘高鐵北上。

同行的還有另一尊大神——

一整個暑假沒見的宋循。

當然,這不是偶遇,而是餘曦晨走了宋柯的門路,有意為之。

要說宋柯也是個能瞞得住事兒的,同窗三年,愣是在前幾天才吐露出他和宋循的關係——

堂兄弟。

“江魚魚,我重友輕色了快三個月,這麼絕好的機會,你一定會幫我的吧?”

江之魚把行李放好,還沒坐下,就被迫離開了自己的位置,手中還捧著那盆被報紙束縛了枝葉的白色薔薇。

看準目標,她在餘曦晨一臉鼓勵的目光當中,直奔坐在車廂第一排的宋循。

“同學,方便換個位置嗎?”

怕讓人覺得突兀,她有些無奈的抬了抬手裡的花盆,似有幾分為難:

“抱著這個有些不太方便,第一排空間要大一些。”

同是泉城一中的學神,即便往日沒有過交集,宋循還是準確無誤的認出了面前這人。

江之魚。

以一己之力洗掉“私生女”的名頭,拿下省理科狀元的牛人。

“可以,你的位置是哪個?”宋循起身。

江之魚在餘曦晨的一臉崇拜中,指了指她身側的位置:

“第八排,左邊靠窗。”

-

接近兩小時的路程,江之魚小睡了一會兒,醒來聽到車內廣播響起:

“歡迎乘坐和諧號動車組列車,前方到站京城西,請下車的旅客帶好行李物品,從列車前進方向順序下車。”

她下意識掀起遮光板看向窗外。

明明是烈日炎炎的天和一般無二的鐵軌,她卻沒來由的覺得這是十八年來見過的最好的景色。

京城。

那個人在的地方。

手機響起微信提示聲,她低頭點開。

果不其然,是餘曦晨:

【江魚魚,好姐妹!這一路我和宋循聊得老好了,所以!我決定先去他們學校轉一圈,也好從源頭杜絕別的小妖精撲上來,等下你自己去學校沒關係的吧?】

她沒有回覆,而是先回了下頭。

幾排之外,餘曦晨又羞又嬌,小臉紅紅的正在跟宋循邊說邊比劃。

說到激動的地方,整個身體微微向前,快要撲到人家身上。

沒去打擾兩人,她默默坐在位置上,在兩人一前一後路過自己時,這才悄悄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抱花起身下車,熱氣撲面而來。

將披散開的頭髮紮成一個低馬尾,江之魚根據站內的指示牌,在悠長的地下走廊穿梭,準備去坐地鐵。

在此之前,她並沒有出過這樣的遠門。

她跟在烏泱泱的人群身後,搜尋著地鐵票機的身影。

看到了!

她拖著並不沉重的行李,正準備放開步伐,卻被不知從哪兒伸出來的手攔了下。

她下意識側身避開。

那隻手卻再次伸了過來。

她再躲。

那隻手再跟。

江之魚心頭一緊,目光快速逡巡,以求確認地鐵工作人員的位置。

一旦那隻手觸碰到她,她便立刻往那衝。

最後一次,她向側前方挪了挪。

那隻手彷佛有些不耐煩,竟然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向後一拉。

身形不穩。

江之魚咬著牙想要掙脫,卻聽自己頭頂,熟悉的調笑聲起:

“小姑娘,這兒可不是玩捉迷藏的好地方。”

一顆心終於落了地。

江之魚任由他接去行李,將自己拉到空曠的地方,這才揚起一張被汗濡溼的小臉,面露不解:

“你怎麼在這兒?”

對方還是那副老樣子,漂亮的眸子微眯著,好似沒有睡醒,臉上浮起的笑意略有些不正經:

“你說呢?”

江之魚沒接這話,只接過他遞來的溼紙巾,默默擦汗。

兩人同樣身材修長,來來往往有不少打量的目光。

沉肆好似被看得不耐煩,不由分說的捉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出口處拉。

江之魚被她拉得一個趔趄,手裡的花盆差點脫手。

沉肆伸手扶住,嘖了一聲:“這什麼?”

江之魚將包裹枝葉的報紙微微掀開,露出開得正盛的花朵:

“別人送的禮物,怕留在家裡外婆照顧不好。”

一聽禮物,沉肆不由得多瞅了幾眼,這才將花盆接過來,放進後備箱:

“折騰這麼久,也不嫌熱,上車。”

江之魚不是扭捏的性子,大大方方的坐上去。

車廂裡開足了冷氣。

可沉肆那副劉海被汗溼的模樣,倒也不像是剛到。

察覺到身旁小姑娘的暗暗打量,沉肆笑得神情盪漾:

“想看就看,不收你錢。”

江之魚暗罵這人一如既往的不著調,將視線收回,落在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上:

“等很久了吧?”

沉肆將車開得穩穩當當:

“好不容易把一小姑娘忽悠來京,我不得眼巴巴的來接?畢竟定金都收了。”

江之魚聞言笑了下,這才想起尾款還沒付。

她從隨身攜帶的包包裡拿出筆和便利貼,刷刷寫了幾個字,貼在他車裡的中控臺旁:

“呶,欠條。”

沉肆單手打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將那便利貼輕輕揭下,待看清上面【債多不愁】四個大字時,嘖了一聲:

“小姑娘,你人還在我車上。”

“那又怎樣?”

江之魚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嘴角微微上揚:

“沉學長,來日方長,你可以向我——慢、慢、討。”

“嘖”,沉肆俊眉微挑,撩著薄薄的眼皮往她這兒望:

“不現場驗貨了?”

“不驗了”,江之魚聳了聳肩,語氣同他如出一轍的慵懶:

“正如你所說,我人都在你車上,跑也跑不掉。”

沉肆黑色碎髮落在眼前,餘光鎖定她的臉,倏地一笑:

“很好。”

-

銀灰色小跑疾馳在馬路上。

或許是空氣中兩人身上如出一轍的澹澹皂角香讓人神情放鬆,江之魚又眯了一會兒。

等再睜開眼,歷經百年沉澱的校門就在車前。

沉肆竟然直接把車停在了用來迎新的正門口!

見她動了,他將嘴邊叼著忍住沒吸的一根菸夾回耳後:

“醒了?”

江之魚捋了捋亂掉的頭髮,點頭:

“嗯,那我就先下去了。”

“嘖,小姑娘,用完我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