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魚沒有錯過畫面右下角的俞書白。

【你在你舅舅家?】

沉肆勾著唇,不顧在場家人的打趣,一本正經的低頭打字,在碎髮的遮擋下,一雙黑眸深邃寵溺:

【就允許你回姥姥家?我就不能回舅舅家了?】

【不講道理的小姑娘~】

那頭的江之魚圍坐在火爐旁,小臉被烤得紅紅的,將手裡的熱茶放在旁邊,笑著回覆道:

【成~肆爺您厲害。】

沉肆瞧著對話方塊裡的新奇稱呼,總覺得哪哪都透著狡黠。

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不知道這小姑娘什麼時候把他這說話的語氣學了去。

俞晚生一個大男人不好出聲,給妻子喬雅使了個眼色。

喬雅秒懂,起身為自家大外甥添了塊兒最愛的醬板鴨,揶揄道:

“差不多行了,要是想人家,明天自去找她,這會兒的時間,還是分給你的老舅父和老舅母,讓我們享受享受這等了好久才盼來的天倫之樂吧。”

這是在打趣他早就考完試卻為了小姑娘遲遲不回來了。

俞書白忙著插嘴:

“還有我~哥,我有好幾個演算法都不懂呢,等會記得教我,不然我就只能去問江姐姐了。”

那頭的小姑娘已經沒了動靜,沉肆收起手機,一人夾了一塊兒肉,又罰酒三杯:

“成~不孝外甥這就給舅父舅母好好賠罪~”

餘光瞥過俞書白,抬手給了他一下:

“等下來我房間,別去鬧她,那小姑娘好不容易放個假~”

-

沉肆說的沒錯,來之不易的假期,江之魚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醒來,外婆和劉姨都去了市場置辦年貨,爐子上給她溫了粥。

江之魚洗漱完,窩在火爐旁,小口小口的喝粥,看到聊天列表沉肆的一串未接來電,順道回了過去。

對方很快接通:“醒了?”

江之魚口齒不清:“嗯。”

已經在巷子對面的馬路邊等了兩個小時的沉肆降下車窗,冷風撲面而來,讓他清醒不少:

“在吃飯?”

江之魚點頭,繼續:“嗯。”

今天天氣很好,太陽柔和照耀。

沉肆探頭出來,瞅了一眼對面籠罩著日光的小巷口。

不似周邊高樓大廈的吵鬧喧囂。

如同遺世獨立。

寧靜。

安詳。

就像小姑娘帶給他的感覺。

歲月靜好。

不自覺笑容浮上嘴角,沉肆伸出胳膊沐浴陽光:

“吃飽了就出來。”

“你在哪兒?”

沉肆不緊不慢:“出來就能看到。”

條件反射一般,江之魚從凳子上起身,就開始往外跑。

中途忘記拿鑰匙,又噔噔噔的跑回去。

眼前噴灑的熱氣模湖著目光,江之魚小跑到巷子口,左看右看,終於在馬路對面,看到了熟悉的小跑。

對方也看到了她,大冷天的,愣是下了車,靠在車前,雙手抱胸,長腿交疊,遠遠朝她笑。

車後座和一群年貨坐在一起的俞書白扒著視窗,眼看著江之魚穿過車流朝他們跑過來,長款羽絨服裡面套著睡衣,腳踩著小皮靴,臉上揚著笑。

哪裡還像去年在訓練基地裡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

這片兒是老居民區,路邊擺滿了紅彤彤的對聯。

耳邊,小攤販正喜洋洋的吆喝。

路過大人的懷裡,小孩子戴著可愛的虎頭帽。

在這熟悉的煙火氣裡,江之魚直奔心上的那個人。

沉肆早已張開了手臂,待她一走近,就結結實實的將人抱在了懷裡。

耳鬢廝磨。

熟悉的氣息近距離交換,她任由他蹭著她的臉。

“你什麼時候來的?”

小姑娘穿得尤其接地氣,又厚又多。

沉肆掐著懷裡寬了不止一點兒半點兒的小腰,拉開車門,將人往車裡塞:

“路過。”

江之魚熟練的坐上副駕駛,撲面而來的暖風讓人心頭盪漾。

明明只是一夜未見,此刻卻覺得分外想念。

她伸手,替他被蹭亂的領口撫開,正要湊過去,輕吻他的嘴角,就見面前這人少見的收斂,輕咳一聲,推開她:

“小姑娘,可不能帶壞了小孩~”

話音剛落,後座的俞書白萬分尷尬的抬起了頭,衝前面的江之魚揮了揮手:

“嗨~”

沒有最尷尬,只有更尷尬。

江之魚手忙腳亂的坐好,扯了扯厚重的羽絨服,將自己的q版睡衣蓋好,又以手作梳,弄了弄被風吹亂的頭髮,這才彷佛什麼也沒發生一般,鄭重其事的回了個頭:

“俞小同學,好久不見。”

俞書白窩在一堆紅紅的年貨裡,束手束腳的點了下頭:

“我媽讓我哥帶我買年貨,江姐姐,你別誤會,我不是特意來偷看的。”

誤會……

個鬼。

什麼叫一句話把天聊死?

這就是!

江之魚強裝出來的澹然瞬間四散而去,梗著脖子硬生生吐出一句毫無波瀾的“嗯”,便趕緊轉回了頭。

俞書白也後知後覺說錯了話,趕緊又往那堆年貨裡躲了躲。

車裡唯一一個還算正常、不緊不慢看熱鬧的沉肆收到兩人暗戳戳的眼神求救,漫不經意的挑了挑眉,在身後拿了個小禮盒過來,放在小姑娘懷中。

小姑娘還尷尬著,有點兒不太自然道:

“這是什麼?”

沉肆似笑非笑掃過她紅紅的小臉,心情甚好:

“新年禮物。”

江之魚下意識回想起那年,就在前面十米不到的那家便利店,她因為緊張,口不擇言,被迫送了他一瓶二鍋頭。

美其名曰,新年禮物。

她抬手顛了顛手裡的小盒,這重量……

沉肆將一切看在眼裡,笑著打趣:

“別想太多,你送的那瓶二鍋頭,還在我床頭櫃裡擺著呢,這個,是從我舅母那兒順來的一瓶花蜜,她說你們小姑娘會喜歡,讓我帶來給你。”

長輩賜不敢辭。

江之魚小聲道:“替我謝謝舅母。”

沉肆笑道:“不用這麼客氣,她高興呢~

後座,俞書白主動加入證人行列:

“是啊,江姐姐,你早晚成為我家的兒媳婦,我媽疼你是應該的。”

兒媳婦?

江之魚擰眉,猶豫良久沒有問出口。

倒是沉肆無所謂道:

“我是我舅舅舅母帶大的,兒媳婦還是外甥媳婦,也沒什麼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