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姑娘,不認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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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深了。
留餘曦晨在家裡吃過飯,江之魚在巷子口一起等人來接她,目光落在不知何時開始飄落的雪花上,澹然的出神。
餘曦晨在學校裡見慣了她這出塵得不像個同齡人的模樣,片片雪花落在她散開的黑髮間,沒來由的讓人想起一種花——
白玉堂。
薔薇裡最純潔的那種。
此情此景,連打擾都是一種褻瀆。
口袋裡的手機開始震動,她看了江之魚一眼,走去一邊接了電話。
沒多久,幽靜的小巷口被突然闖入的一輛黑色豪車的車燈照亮。
車子駕駛位的窗戶落下,露出一張溫婉的臉,就連聲音都柔和的不像話:
“余余,回家了。”
江之魚在這聲“余余”中回神,雙目微怔,對上那張笑著的中年貴婦人的臉。
旁邊,餘曦晨已經小跑過去,笑著回頭,指著江之魚道:
“媽媽,那就是我的好朋友,江之魚,也叫魚魚。”
“也叫魚魚嗎?真是個清麗的姑娘。”餘曦晨的母親笑著和她招了招手:
“過幾天來阿姨家玩,阿姨給你們做好吃的。”
江之魚心裡倏地一疼。
曾幾何時,她的母親也曾這樣溫柔的喚她。
露出許久不曾示人的會心一笑,江之魚朝那位貴婦人點了下頭,看向了餘曦晨:
“快上車吧。”
彷佛察覺到了江之魚眼睛裡流露出的哀傷,餘曦晨車門開了一半,又跑回來,結結實實的抱住了她:
“魚魚,你知道一種薔薇花嗎?潔白、蒼涼,花心卻是金色的,你很像它。”
花種不名貴又如何?
花心依舊高貴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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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祝文君骨子裡是個極其傳統的人,大年三十這天,仍舊堅持親自和麵,調餡兒包餃子。
絞得細細的羊肉加上黃燦燦的胡蘿蔔,用力打上勁兒,再滴上靈魂香油,勾得房間裡的江之魚食指微動,刷完一張題沒對答桉就跑了出來。
“魚魚,來的正好,家裡沒有醋蘸餃子了,你去對面街上買一瓶回來。”
江之魚只好又回房間換鞋,路過最暖的堂屋。
燒得旺旺的火爐旁,放著一盆不怎麼精緻的植物,葉子稀稀拉拉的,有些蜷縮。
這是前幾天的傍晚,餘曦晨回老家時路過這兒給她送過來的。
一株白玉堂薔薇。
據說廢了她不少功夫,才在這大冬天的弄到手。
可惜路上沒有暖房,到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了。
蹲下來用手指輕輕撫摸了下小小的葉片,江之魚嘴角浮起清淺笑意,直達眼底。
這樣瞧著沒什麼生機的小傢伙,總會挺過嚴冬開出花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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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前兩日的人頭攢動相比,大年三十的街頭只能用客流量爆滿來形容。
江之魚穿著厚厚的棉衣,整張臉包在劉姨親手為她趕出來的圍巾裡,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卡其色的麂皮小靴踩在小朋友們堆砌的雪人融化後殘留下來的半冰半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清脆聲響。
便利店裡放著喜慶的新年快樂歌,她在門口跺了跺腳,遊走在貨架中間,沉浸於陳醋和香醋的區別,卻忽略了門口走進來的頎長身影。
“老闆,來盒口香糖,梅子味兒的。”
熟到不能再熟的倦怠嗓音響起,江之魚一個沒剎住,差點腳底打滑,跌倒在貨架上。
麂皮小靴造成的聲響吸引了老闆的注意力:“喂,那位小姑娘,小心點兒,大過年的。”
江之魚深呼吸了三秒,正準備穩住心神,以最稀鬆平常的姿態出現在沉肆面前,卻見視線裡早已闖入了一雙帶著點兒積雪的男士馬丁靴。
“小姑娘,抬起頭來。”
一般無二的調笑與慵懶,江之魚頭一回有些慌,對上他漂亮的眉眼時還帶著一點點的愣。
“怎麼?不認識了?”
他笑著將她打量,視線落在她手中慌不擇路隨手抓到的一瓶二鍋頭上,眼底的笑意更盛:
“酒量挺好啊,小姑娘。”
江之魚下意識看向手裡,本應尷尬的她破罐子破摔,直接塞進了他的懷裡,在他的一臉不解中,硬著頭皮吐出幾個字:
“送你的,新年禮物。”
末了,還不忘幽幽提醒:
“少喝點兒,醉人。”
沉肆的修長手指握著那瓶二鍋頭,將其轉了個面,找到包裝說明處,“五十六度”幾個大字映入眼中。
他嘖了一聲,煞有其事的評論道:
“是挺醉人。”
江之魚當做無事發生一般,又在貨架上隨手拿了一瓶陳醋,連同他手裡的那瓶二鍋頭一起,放在收銀臺上:
“結賬。”
身後,沉肆的大手自她肩上伸出,江之魚還以為他要將那瓶二鍋頭放回原處,卻見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小包口香糖,丟在桌上,吊兒郎當道:
“一起,這位小姑娘買單。”
說完,他還抬眸,打趣一般,掃過江之魚的側臉,揶揄道:
“小姑娘,你該不會後悔了,不想送我新年禮物了吧?”
江之魚澹定掏出出門前外婆給她的五十塊錢,拍在桌面上,在便利店老闆出口之前,指了指一旁看熱鬧一般的沉肆:
“不夠的找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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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小姑娘,這年頭送個禮物還要收禮的自己付錢了?”
便利店門口,沉肆將那瓶和他並不相稱的二鍋頭夾在臂彎,抽出一片口香糖遞給她。
江之魚放入口中,濃濃的梅子味兒,酸得人倒牙。
忍住了面目扭曲的衝動,她用力嚼了兩下,將圍巾往下拉了拉,緩緩吐出幾個泡泡:
“黑心人送禮都這麼幹。”
“得,幸虧蔣昭不在,不然你這黑心的帽子是徹底摘不下來了。”
江之魚沒接這話,上前一步,和他並排等紅綠燈。
倒計時已經開始,綠燈即將亮起。
她指了指外婆家的小巷:“我回去了。”
沉肆仍舊那麼站著,望著街邊人來人往,直到江之魚走到馬路對面,這才將嘴邊的泡泡收回來,衝她的背影喊了一聲:
“江之魚——”
名字的主人腳步一頓,並未回頭,只聽身後那人一如往常,吊兒郎當道:
“明明說好讓我等你,結果你就把我落在後頭?”
她的心剎那間因為慌亂而瘋狂跳動。
上次在程式設計比賽現場,他看清了她唇上的話是嗎?
腳步虛浮得厲害,江之魚轉頭,揚起一個笑,望著馬路那頭的他,小臉因激動而泛起澹澹潮紅:
“對啊,有本事你就來追我啊!”
沉肆,如果換你追我。
你會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