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最後一個週日,也是餘曦晨的19歲生日。

江之魚作為班裡唯一的女孩兒,平日裡又澹漠得不像個同齡人,小組作業往往是她一人一組,獨立完成。

將作業打包傳送至任課老師的郵箱,窗外的太陽已然西斜。

天色已經不早。

臨出門,微信提示音響了。

本以為是提前去做安排的餘曦晨催促,江之魚拿上旁邊早已包裝好的禮物,急著往外走。

半路開啟聊天列表,未曾想竟是夏雨晴。

長長的訊息上面所列諸項,都是此次檢討需要注意的地方。

江之魚這才想起那陰差陽錯落到她腦袋上的檢討還沒寫。

腳步一頓,她沒有返身上樓,而是直接去了宿管阿姨那兒,要了幾張紙和一支筆,握在手心,準備晚上伺機而動。

冤有頭債有主,誰給她挖坑,誰就幫她把這檢討搞定。

卻不想剛走出校門,她就看到了微微靠在流線型的銀色小跑車門上的債主身影。

對方正在跟車內的人說話,腦袋微微歪著,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但憑藉他時不時把玩一下手中細煙的動作,想必心情不錯。

江之魚大步上前,那人結束了聊天,恰好抬頭。

兩人的炙熱目光在落日餘暉中碰上,差點被彼此燃燒。

江之魚純粹是想把手裡的紙筆拍他腦袋上。

罪魁禍首,看他能往哪兒走。

至於沉肆,那是等了小半個小時才等到正主的狂妄。

磨磨唧唧的小姑娘。

車內坐著的肖楊見沉肆突然笑得神情盪漾,下意識從車內探出頭。

看到江之魚的一瞬間,他突然變身老鴇一樣,就差那個手絹揮舞在腦袋上:

“江妹!江妹!這兒這兒這兒!等你老久了,快上車!”

餘曦晨本就安排了她帶著沉肆和肖楊,她也沒矯情,直奔車後門。

肖楊下意識往旁邊讓了讓,卻見江之魚非但沒上車,反而把他往外薅了薅:

“肖學長,我把位置發你手機上,麻煩你去前面開車。”

肖楊心道不妙。

這是怎麼個程式?

下意識看向正朝這兒打量的沉肆,雖然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但也沒出聲制止。

“行吧,我來開。”

肖楊坐進駕駛座,江之魚順勢在後排露出個頭,衝窗外那似笑非笑的某人勾了勾手,語氣乖張:

“沉學長,別客氣,另一半給你坐。”

小姑娘的壞明明白白的寫在她臉上,沉肆嘖了一聲,拉開車門,還未坐好,就被她拍了幾張紙在大腿上。

他撩開薄薄的眼皮兒,一雙黑眸無奈又好笑:

“怎麼著?逼我籤賣身契呢?小姑娘。”

江之魚面無表情的拿出手機,對著夏雨晴發來的注意事項一一念叨:

“首先,態度誠懇,先認錯,再知錯。”

“其次,言語恭敬,切不可狡辯張揚。”

“最後,趁老師不在的時候潛進他的辦公室,不然打個照面,免不了被一頓絮叨。”

沉肆靠在椅背上聽了個大概,漂亮的眸子漸漸眯了起來,伸手挑起某小姑娘的下巴,一邊的嘴角微翹。

似不解,又似調笑。

“這年頭賣身契都有這麼多要求了?”

駕駛座上的肖楊聽完牆角,沒等江之魚回答,率先咦了一聲:

“不對啊,沉老肆,我怎麼聽著這像是檢討?”

“嘖”,沉肆修長指尖遊走在江之魚的下巴上,輕捏輕點,撩撥異常:

“我尋思著,最近也沒招惹咱們小姑娘。”

“再說,這年頭,還要告老師?”

江之魚下巴微癢,被迫對上他的目光。

面前的那張臉,就停留在離她十公分不到的地方,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她抬手,輕輕將他的手指打掉,極不給面兒的將手裡的筆塞到他的耳後,取代了那根被把玩得不成樣子的菸草。

聲音澹漠,嘴角微翹。

“還是肖學長目光如炬,耳力正好,沉學長,多學著點兒。”

在沉肆略有些怪異的目光中,肖楊噗嗤一聲大笑:

“江妹,絕啊,就該滅滅這人的囂張!”

沉肆拿著手裡幾張紙,澹澹飛去一個眼刀:

“肖哥果然不一樣,國慶假期後的技能大賽想必可以代表咱們年級拿獎。”

拿獎?

在一群程式設計死變態手裡拿獎,要他老命啊!

肖楊果斷認慫,目不斜視開車,不忘狗腿道:

“肆哥,這種為年級爭光的重要時刻,哪裡少的了您老。”

後座那人自胸腔漫出一聲不爽輕哼,目光再次放到身旁神色稀鬆平常,好似自己所作所為都是理所應當的江之魚身上:

“我說,小姑娘,你還挺不地道,自己不認真配合,還怪到我這個開發者頭上了?”

他竟然知道!

江之魚屈指敲了敲他手中的紙,又把他耳後的筆供奉到他掌心,末了抬腕看了眼時間,一本正經的催促道:

“從現在開始下筆的話,兩個小時應該能寫完,勞煩了,沉學長。”

“嘖”,沉肆將手裡的按壓筆帽摁得嘎吱亂響,舌尖掃過上膛,自牙縫擠出無賴一笑:

“小姑娘,我可不會隨隨便便為人代筆,除非……”

江之魚早就猜到這人的後半句話,無非就是藉機逼宮,摘下她男朋友的頭銜。

挖了個坑還想把她埋上,哪裡就有這種好事了?

不管外人在場,江之魚直接堵了上來:

“我知道,除非把你誇到天上!”

“沉學長,你寫得那麼一手好字,可謂能者多勞。”

“既然如此,就當我尋求一份美人墨寶,順便送去老師那裡,受他珍藏。”

沉肆無端被戴了個高帽,直接氣笑:

“江之魚,你可好得很吶,美人二字都砸我頭上了?”

江之魚抱拳作揖,一副想要給他灌迷魂藥的模樣:

“哪裡哪裡,重點表揚的是字型。”

沉肆不怎麼滿意:“下次說瞎話的時候,記得把你那薄情寡義的小表情收一收。”

江之魚被戳破,乾脆破罐子破摔:

“冤有頭債有主,你就說幫不幫我寫吧。”

沉肆被迷了心竅,輕飄飄吐出一句:

“你這小姑娘,可真克我啊~”

說罷,自顧自的動筆,一本正經的都囔:

“不就五千字檢討?”

駕駛座上的肖楊悄悄比了個大拇指。

江之魚!牛人!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