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清晨。

沉肆去公司點了個卯,連肖楊的面都沒見著,就直奔機場。

那位大名鼎鼎的合作方代表nemo十點半的飛機到,從公司開過去,不堵車的話,剛好來得及。

多少年沒做過接機的事兒,沉肆站沒站相的靠在機場出口處,百無聊賴的舔了舔下唇。

低頭看了眼腕錶。

嘖,十點二十。

只剩最後十分鐘。

肖楊的電話適時的追了過來:“不是,你人呢?上班第三天就不來,我很難給你圓場啊。”

沉肆還未來得及出聲,機場內的廣播就已經告訴了他答桉:

“迎接旅客的各位請注意,由滬市飛來本站的ca1630次航班,將於11點32分到達本站。”

“聽到了?我這是出門迎接咱們的貴客。”

不疾不徐。

隱隱帶著幾分調侃。

肖楊後知後覺:“可我怎麼記得,小趙跟我說過,那位nemo是下午六點到?”

沉肆懶懶抬眸,看了一眼航班資訊。

上面顯示,飛機已經準點到達。

他嘖了一聲,順道切到微信頁面看了一眼:

“有道理,不過,昨晚凌晨兩點,這位nemo臨時通知我,航班提前,讓我務必準時來接。”

“怎麼著?要不我回去,換你來?”

肖楊連連拒絕:“算了,怎麼看這個nemo都像在搞事情,這麼早過來,簡直措手不及,我還得親自通知行政那邊安排食宿。”

沉肆仍舊那副懶洋洋的表情:“有道理,我差點忘了。”

說完,不等肖楊回答,便施施然掛了電話,目光放在聊天列表上,

嘖,凌晨兩點改航班的神秘天才。

如此急切。

可疑。

可疑吶~

-

與此同時,剛下飛機坐上擺渡車的江之魚也有些懊惱。

昨晚跟餘曦晨提了提她要過來的事兒,竟然一時沒繃住,被她忽悠著改了航班。

美其名曰:反正都要修羅場,早死早超生。

於是,在業內以沉穩著稱的天才nemo,凌晨兩點親自改了航班,又顛顛的給沉肆留了言。

直到這會兒,還沒見他回覆呢。

也不知道來沒來接機。

如果沒來,餘曦晨在上班,也接不了她們。

實在是衝動了。

蘇覓乖乖坐在她身邊,悄悄拿眼神打量她。

今兒她的頂頭上司江之魚,一反常態,丟掉了一成不變的精英西裝兩件套,馬上十一月份的天,竟然穿了件寬鬆的毛線裙,露出纖細的小腿。

瞧著就有些冷。

而她那張平日裡妝容精緻的女強人的臉,今天也特意換了網上正火的秋日奶茶妝。

中和了她身上上位者專屬的凌厲,多了幾分青春洋溢。

就更別提她那最喜歡綰起來的長卷發,如今全都披散開來,還換了個奶茶色。

如此打扮,比她這個助理還顯小。

這一路上都不知道被多少年輕男士注目了。

蘇覓默默在心裡嘆了口氣:

瞧瞧,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只是,如果老闆提前告知她,她也能換掉這身死氣沉沉的商務西裝就好了。

在轉盤處取了行李,江之魚瞅瞅自己腳上用來搭配衣服的白色帆布鞋,又看看手裡拿著的香奶奶家的當季小包包,懊惱道:

“都想著裝嫩了,怎麼還拿了這個包包過來?”

“簡直不倫不類。”

蘇覓一聽。

原來老闆是特意裝嫩。

是想找找上學時的回憶?

貼心如她,立馬錶示,自己行李箱有一款略顯稚氣的毛絨包包,可以借給老闆搭配衣服。

江之魚笑眯眯的接受了:“果然還得是我覓覓。”

這一青春、一商務的兩個女孩兒一前一後走向接機口。

在公司外面,蘇覓倒不像平日裡那般板正,偷偷湊過來:

“江姐,你看到你前……不,合作方的代表了嗎?”

江之魚默默在包包裡拿出墨鏡戴上,隔著人牆,指了指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那個高大的男人:

“呶,在那。”

她的聲音不算大。

可不知怎的,沉肆卻如同聽到了一般,瞬間捕捉,循聲望了過來。

江之魚瞬間愣在原地。

就連蘇覓都被他驚到了。

那是一張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臉,看人的時候也沒有什麼表情,顯得有些冷漠疏離。

偏偏卻英俊至極。

“還不過來?”他道。

嗓音有些沉。

聽不出什麼情緒。

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什麼情緒。

江之魚有些想飆淚。

還好有先見之明,戴上了墨鏡。

她像讀書時那般,噠噠噠地跑過去,在沉肆面前站住,墨鏡將她一張臉遮了大半,只露出一張粉色的櫻唇。

兩年不見,再見面。

她竟一身學生打扮。

可他卻像個成功商人,從頭到腳,處處透著精緻。

連襯衫釦子都扣到了頭。

一絲不苟。

“江學妹”,他喚她:“別來無恙。”

抬了眼簾,俊臉上神色冷然,聲線平靜如水。

江之魚察覺到了不一樣。

可偏偏說不出口,只能站在離他一步遠的地方,抬頭朝他望。

他的眼睫極長,在高挺的鼻樑一側投下一小片陰影,膚色偏白,眸色很深。

心臟跳動得厲害。

彷佛下一秒就會跳出胸膛。

她用了全身的力氣,這才沒讓自己的聲音啞然:

“沉學長,好久不見。”

沉肆嗯了一聲,收了落在她臉上的目光,伸手接過一旁裝作透明人的蘇覓手中的行李箱:

“我來吧。”

蘇覓感覺到了兩人之間那種非同一般的暗潮洶湧,總覺得像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她偷偷為自家老闆捏了把汗,後知後覺:

“哦……哦……好,麻煩您了。”

沉肆率先在前面帶路。

江之魚走在他身後。

蘇覓落在最後,打量兩人的背影,總覺得哪裡不對。

直到坐上了車,她才反應過來:

“江姐!他怎麼會知道你就是nemo?”

江之魚已經摘掉了墨鏡,眼眶隱隱可以看到水潤的痕跡。

她側了側臉,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從看到她的第一眼到現在,都在有意的跟她拉開距離。

如果她此刻告訴蘇覓,他從高中時就曾說過她是小丑魚。

會不會顯得她很急功近利?

沉肆卻顯得有些無所謂,直截了當:

“mr是沉學妹讀研之前就曾效力的公司,江工曇花一現,nemo浮出水面,有跡可循。”

“再者,從高中到研究生,我同沉學妹師承一脈,“資訊雲”的程式設計上,有熟悉的味道。”

“不過,我也是剛剛看到她也才確定,畢竟,江學妹的導師,如今也在mr任職,以他跟江學妹的關係,若是有些她的個人色彩,倒也不算突兀。”

從頭到尾,沒有提起過nemo小丑魚,是他曾經為她取的暱稱。

江之魚的一顆心沉了又沉。

“我跟davis,我們不是……”

“江學妹”,沉肆冷聲打斷,帶著幾分不耐:

“我想,我們只是合作伙伴的關係,我對合作夥伴的私人情感問題,沒有多少興趣。”

蘇覓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自家老闆這位帥氣前男友,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偏偏這會兒,虎妞打江之魚電話沒打通,打到了她這兒。

蘇覓接通,哄了她幾句,將手機遞給了江之魚:

“是妞妞,你是不是下飛機還沒來得及開機?她擔心你。”

江之魚點頭接過,告訴妞妞自己已經平安降落,並許了幫她帶禮物回去。

電話結束通話。

車廂內恢復寂靜一片。

前方紅燈亮起,沉肆一個急剎,讓後座的兩個女孩兒狠狠往前一撲。

本應充滿歉意,可沉肆的話語卻充滿了玩味:

“沒想到davis的女兒如今跟沉學妹已經這樣好。”

“只是不知道,韻姐知道了,是該心酸還是該高興。”

這話說的陰陽怪氣。

蘇覓沒敢出聲,偷偷去看江之魚。

江之魚先是皺眉,隨後又倏地一笑。

他在生氣?

就怕他不會再生氣。

“這些年妞妞一直跟著我,和我關係好也算是正常。”

“畢竟對孩子而言,陪伴更重要,血緣倒是了了。”

果不其然,她剛說完這句話,後視鏡裡沉肆那張臉就已經黑了一半。

她終於確定。

他就是在生氣。

江之魚眉眼彎彎,捏了捏腿上的毛絨小包,狀似無意道:

“沉學長好像不太喜歡孩子?”

沉肆並未吱聲。

綠燈亮起。

他將油門一踩,後座的兩人猝不及防,又是往前一撲。

蘇覓被晃得腦袋疼,有些受不了:

“那個,沉先生,麻煩您開穩一些,我們早上過來的匆忙,沒有吃早飯,有點兒暈車。”

沉肆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江之魚有些慘白臉,猝不及防撞上她的視線。

隨後,一個結結實實的wink丟了過來。

沉肆有些搞不懂自己這個前女友。

代表mr過來,穿了一身如此隨意的衣服,毫無半點誠意就算了。

這會兒竟還大大方方的跟他擠眉弄眼。

如果他沒記錯,兩年之前,她跟他就已經徹底了斷。

如今,她有愛人,有孩子。

又處心積慮,踩著他要回國的點丟擲合作的橄欖枝。

還以對他的瞭解,機關算盡,讓合作落在他身上。

現在又光明正大的撩撥。

簡直就是兩個字:

無語。

沉肆收了視線,語氣頗為嘲諷:

“既然這樣,那我先送兩位去酒店休整。”

“另外,沉學妹,作為一個合格的商務人士,煩請您拿出mr應有的態度,您這一身,可半點配不上您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