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和普通小鎮小城不同的是,這裡並沒有客棧可以給他們留宿,也沒有驛站可以給他們歇腳。唯一可以給他們準備兩個空房的,是這個小城裡面最大的那間酒樓。

說是城裡最大的酒樓,卻也是比他們一路走來看到的客棧都小了許多。這個小城看起來挺大的,人也挺多的,但這些人都是久居此地既不需要打尖也不需要住店。只有偶爾那麼一兩個倒黴漢子是被家裡的婆娘打了罵了趕出門,才會需要那麼一個臨時住所不至於露宿街頭。

兩人坐下讓小二先上茶水,然後點了他們覺得這裡可能有的家常菜,最後才吩咐小二收拾出兩間能住宿的房間讓他們今晚暫住一晚。陸青遙身上銀票還有,可現成的銀子卻不多了,這小城裡面也不知道有沒有銀號可以兌換銀票,手裡的銀子估計是勉強能支付在這裡一兩晚的房錢和飯錢,吃完休息好他們就要儘快啟程離開這裡。

這沙漠裡面只有毒辣辣但被黃沙遮蔽顯得霧濛濛的日頭,確實沒有什麼參照物可以推測出時間,陸青遙問了小二才知此時已近申時,過了常規飯點,店裡只有他們兩個客人。

二人先用茶水咕咚咕咚把自己灌了個半飽,又向小二討了點清水,把身上的塵土拍拍,把臉上的塵土洗洗,把手上的塵土洗洗,這才坐下來等廚子做菜小二上菜。

葉天這才有時間,近距離看清楚陸青遙的長相。陸青遙雖說不上是絕世的容顏,但確實是讓人一眼驚豔的長相。輪廓清晰銳利,劍眉星目,高鼻薄唇,不笑時是俊美有冷靜的一張臉,如若笑一下的話應該是完成半個月亮的含情目吧。葉天想著,還是問出了之前想問但沒問出口的問題。

“之前以為陸兄戴面具是有什麼面疾需要遮擋,我看陸兄應該不是出於這個原因。能問一下陸兄為何嗎?”這陸青遙平日裡惜字如金的性子,葉天這問得都顯得有點畢恭畢敬了。

陸青遙拋給他早就準備好了的答案,“我入江湖只是為了遊歷和比武,萬一比武出了什麼差錯怕今後被追殺難以脫身,還是戴面具比較方便。”這答案確實滴水不漏。

葉天拍腦袋一想,“對啊,陸兄,想得周到,想得周到。”

這一關應該算是過了,幸好葉天這傻小子久居青城山,那年也沒見過探花的陸劍,陸青遙才能放下心來。

二人也實在是餓極了,這店雖小,但菜卻做的不錯,不比他們一路吃過來的豪華客棧裡面做的差。上一道菜二人就吃完一道,第一口兩人都沒有吃出什麼異樣便放心狼吞虎嚥起來,最後上完了五道菜二人吃了個乾乾淨淨。雖然天色尚早,但被兩具乾屍嚇到,加之又在這漫天黃沙中艱難行進了許久,兩人都有點疲憊不堪,吩咐小二給兩個客房準備洗澡水之後就各自進房休息了。

陸青遙進入自己的客房,環顧四周,雖然客房簡陋了些,但終歸是該有的都有。在等小兒準備浴桶的時間,陸青遙這眼皮子就開始打架,終究還是大意了,這店不知道在何處給他們下的安神香,是他沒了解過的種類,賀群也沒有教過他魔教的武功和解毒之法。

這就有點糟糕了,連哨子們都死在了魔域的外面,那他陸青遙相關的訊息就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沒有人知道陸青遙去了哪裡,那皇城裡的那位自然也不知道。另一種就哨子跟著他往西域方向去了,就已經通知了暗鶴衛八皇子可能是去往魔域,不管最後回不回皇城,都難逃老頭子的猜忌。

真是那種都是麻煩。

想到這裡,陸青遙最後一刻的清醒也消失殆盡。

來都來了,那就既來之,則安之吧。

再次醒來的陸青遙,還以為自己在誰的書房裡。這房間窗明几淨,書櫃也擺得整整齊齊,但是仔細看看,那些書籍除了四書五經完全沒看到陸青遙這十幾年知道的名家大作。再仔細看看,這個房間裡面的雕樑畫棟和平常見的都不一樣,彷彿是上一個朝代的樣式。花瓶,筆墨紙硯,屏風擺件,都很美,但也很古樸,明顯不是這兩年流行的款式。這房間看著一切正常,就是古舊了點。

和這房間一樣古舊的,就是端坐在他側旁的這位老人了。

陸青遙被綁在凳子上,安神香還在起作用,渾身軟綿無力,不用綁他也跑不掉。陸青遙轉頭,看向側旁的人影,雖然魔域的天空沒有別處那麼清晰澄淨,但正對著大門進來明晃晃的光還是讓他的眼睛不適應,正當他的眼睛在晃神的那一下,耳邊聽到人影發出的聲音,“醒了?”

陸青遙這才看見人影原來是一個小老頭,逆光第一眼沒看清長相,但能感覺出這老頭氣勢非凡。再眯眼適應了一下光線,才看清楚,這個老頭應該是看上去年紀不小,但臉龐紅潤緊緻,目視年紀只有六十歲左右。慈眉善目的,盯著陸青遙也是笑眼盈盈。如此和善的臉龐,搭配的卻是一身黑衣,這是入城以來陸青遙見到的唯一黑色,很難不猜出他的身份。

魔教教主。

老頭見他應該是看清了自己的長相,開始自報家門。“我是齊天,也是你們口中惡貫滿盈的魔教教主。該怎麼稱呼您呢?陸劍,還是現今的八皇子?”

陸青遙彷彿被人丟進了冰窟一樣,一瞬間清醒的不能更清醒。連和他共處這麼幾年的葉天都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這個老頭卻把他的身份摸得一清二楚,不,應該是他們一進城門,這個老頭就已經知道這是六劍客是陸劍也是八皇子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