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爹,我想跟你說,這錢你可不能一股腦的就交給俺爺,我也想讀書,我還想用這錢去請人打製一組銀針用呢。”

楊錦帆是思慮了一番,才決定將錢的事告訴楊老三和王氏。

不是怕他們亂用錢,就怕他們收不住財,人又老實巴交,將錢一律上交,那她做的一切就白費了,她的計劃也會被打亂。

楊老三驚訝,顯然沒想到他女兒會這麼說。

“你想讀書啊?”

他們古溪村是沒有女孩子讀書的,就算是村長家的女兒也只是跟著上學的哥哥們略識得幾個字而已。

“你要是想識字的話,可以等你幾個堂哥下學回來教你……”

“三郎!”

王氏打斷了楊老三的話。

“你難道忘了,三個哥兒一月才能回家一次。而且,哪個哥兒瞧得起咱家阿帆,他們不欺負她我就謝天謝地了,啥時候指望他們教阿帆識字?”

楊老三時常不在家,他哪裡曉得在他眼中那幾個所謂的“楊家的希望”,其實就是三個小混賬!

阿帆被欺負了不說,是怕他們擔心,可她這個當孃的都看在眼裡!

楊錦帆默默在心裡給王氏點了個贊,手偷偷往大腿上一掐,瞬間眼淚汪汪。

“爹,我都沒見堂哥們教大姐和二姐識過字,堂哥他們……他們哪裡看得上我?”

說著說著,豆大的淚珠滾滾下落。

惹得楊老三和王氏一陣心疼。

“三郎!你去鎮上做活,難道沒見過人家大戶人家的小姐都是識文斷字的。在鎮上,哪怕是做炊餅人家的女兒也是識字的。咱家阿帆想讀書,那是好事啊!”

楊老三難為情,他不是覺得女孩唸書丟人,而是……

“阿嬌,不是我不心疼咱閨女,是咱爹根本就不會同意的!”

他爹最排擠他閨女,要不是聽說閨女現在能賺錢了,他爹還指不定有多想弄死阿帆呢!

楊老三搬出了楊老爹,王氏也沉默了。

公爹撒起潑來,比女人家還難纏一二。

“那阿帆,你想打製一組銀針又是幹啥用啊?”

王氏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只得再問楊錦帆。

楊錦帆揚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哽咽著道。

“不是要到顧郎中家做活了嘛,我就想著多多少少能跟著顧郎中學到一些東西,要是真能學到給人看病的手藝,我就可以像顧郎中那樣開間醫鋪給人看病了。不僅能養活自己,還能讓爹和娘天天吃到兔肉。說不定孃的身子一補好,還能再懷上呢。”

她專挑他們最在意的說,就不信楊老三不心動。

果不其然。

楊老三的臉色由為難轉為了糾結。

在糾結什麼呢?

楊錦帆唇角上揚起一抹不可察覺的弧度。

楊老三一咬牙。

“好,爹支援你的想法。要給人看病,就要識字。夫子的私塾裡是不收女娃的,大不了爹請一個夫子來家裡教你,只要我閨女願意學,讓爹做什麼都願意!”

楊錦帆感激地看了楊老三一眼。

“可是阿帆,打製一組銀針少說也要五兩銀子,爹手上沒錢,咱家的錢都在你爺管著,他肯定不會給的。”

昨晚他頭都磕破了,可是他爹一分錢也不願意拿出來給他救閨女。

打製銀針這種精細品的事,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楊錦帆蹙起眉頭。

以她現在手頭上的錢肯定是不夠的,去顧郎中那裡預支的話,楊老爹以後見不到工錢肯定不會放過他們三房。

看來明天還得抽空上山挖藥材賣錢。

王氏見楊錦帆躊躇,心裡下了個決定。

“我有!”

溫柔且堅定的聲音同時吸引了楊錦帆和楊老三的目光。

兩人詫異地望向她。

“阿嬌,你說啥?你哪來的錢?”

他這個渾身是力氣的漢子任勞任怨多少年都沒有銀錢傍身,連妻女病了需要錢治病都拿不出來。

阿嬌一個柔弱女子,整日在忙家中的活計,哪裡有錢?

王氏溫柔一笑,揚起手輕撫楊錦帆的頭頂。

“三郎你忘了?我剛到楊家時身上還帶著一個玉墜,把玉墜當了,不就有錢給咱閨女請夫子和制銀針了嗎?”

玉墜?

楊錦帆瞪大眼睛。

楊家窮得都快揭不開鍋了,竟還有這麼名貴的東西?

“不行!”

楊老三毫不猶豫地拒絕。

“三郎!一枚玉墜而已,哪裡有咱閨女重要?”

王氏見楊老三不讓,當即急了。

楊老三嘖了一聲。

“我當然曉得玉墜沒法跟咱閨女比,但阿嬌,玉墜要是沒了,你就再也找不到你的親人,也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王氏沉默了片刻,輕嘆一口氣。

“三郎,我嫁給你十年了,有你和閨女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況且十年過去了,我的家人興許早就沒了,何必再掛著那些不可能的事,活在當下才重要!”

說罷,轉身去床的一角尋裝玉墜的盒子。

楊錦帆疑惑,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玉墜應當是她孃的,而不是楊家的。

“爹,娘哪來的玉墜?”

楊老三深深嘆了口氣,看向楊錦帆。

“本來爹和你娘覺得你還小,等你及笄了再告訴你,但是既然都要典當玉墜了,爹也就不打算瞞著你了。”

說話間,王氏取來了一個粗糙的小木盒,只有巴掌大小。

王氏開啟木盒,將盒子裡面的手帕取了出來,再小心地揭開手帕。

一枚通體透亮,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淡淡藍光的月牙狀玉墜呈現在楊錦帆眼前。

玉墜是用細細的銀鏈掛起來的,有點像她那個時代的項鍊。

楊老三從王氏手中接過玉墜,仔細端詳,說起往事。

“十年前,我去一個離家挺遠的小鎮上做工,在回來的一條偏僻小路上,發現了你娘。她當時發燒昏迷,怎麼叫都叫不醒,我只得將她背到鎮上的醫館治病。你娘病好以後忘記了許多事,只記得自己姓王,是從人販子手中逃出來的,身上只剩下貼身掛著的這枚能證明她身份的玉墜。”

楊老三將玉墜遞給楊錦帆。

“她無處可去,我便將她帶回了家。你爺和你奶都是貪財的,為了讓你娘有朝一日能找到親人,我們一直將玉墜藏得好好的,除了我和你娘,誰也不知道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