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心裡還覺得好笑,可越想,越笑不出來。

她想問程之兗是什麼時候聽見的,又顧忌帶孩子的阿姨在旁邊坐著,人家要是聽見她打探自己僱主的隱私會怎麼想?

終究沒問出來。

見程之兗難過地看著自己的畫,顧迎清拿起他的畫本說:「還可以挽救,我幫你改改吧?」

看他畫裡元素很多,融合了多種色彩,鋪滿整張紙,有抽象的房子、林影和星空,顏色用得天馬行空。

顧迎清問他:「你學過畫畫嗎?」

程之兗一邊找蠟筆一邊搖頭。

顧迎清心下詫異,這個年紀沒學過畫畫還能畫成這樣,算是老天餵飯吃了。

程之兗把蠟筆擺在顧迎清面前,「你隨便用。」

顧迎清笑著看他一眼,下意識地用手指將他翹起來的劉海梳理了一下。

外面傳來聲響,程越生一左一右跟著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剛從許安融的辦公室出來。

他往待客室裡看,瞧見顧迎清給程之兗理頭髮的動作,眼神幾不可查地暗了暗。

顧迎清手指一僵,頓時收了笑,拿開手。

許安融的秘書讓顧迎清去辦公室。

顧迎清放下程之兗的畫本,「你自己先看看有什麼想要加上去的,等有機會我再給你改好嗎?」

顧迎清進了辦公室。

許安融坐在大班臺後,椅背對著門口,遲遲沒動,她在用手機放影片。

待聽清內容之後,顧迎清的心直直墜下去。

影片主在分析一款車的效能,正是趙南川出事時開的那款車。

「同批次的車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安全氣囊彈出失敗的問題,品牌方決定在全球範圍召回該車型同批次的汽車。」

「據國外媒體訊息,部分車主聯合起來要***,將汽車公司告上法庭,輿論發酵後,更多的目光集中在了德信集團。駕駛這款車出車禍身亡的趙南川正是德信集團總裁,趙家要不要就此事追責汽車公司,還一直還沒表態,百年豪門汽車品牌與消費者的紛爭最終會怎麼收場?讓我們拭目以待。」

影片聲音戛然而止,辦公室裡寂靜無聲。

顧迎清手腳冰涼。

許安融緩緩轉過身來,高背椅裡,她的身子陷在其中,顯得十分瘦弱。

許安融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坐。」

顧迎清坐下,等對方開口。

「顧迎清,南川他爸爸進醫院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許安融雙眼直直地看著她,有恨,有冷漠,控訴著這個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兇手。

顧迎清還沒來得及放鬆的神經,繃得更緊,愧疚感又紛湧上來將她淹沒。

許安融扶額,「你怎樣才肯把股份交出來,然後徹底跟我們趙家劃清界限?有什麼條件你就提出來。」

當初老爺子之所以答應趙南川給顧迎清股份,是趙南川說,怕那虎視眈眈的老二一家覺得不公平,為此鬧事,才想了個主意,在領證後把股份給顧迎清,這樣就算是婚內財產,操作一番,股份終究會回到趙南川手裡。

把這當做聘禮的話,將來說出去也好聽。

將來。

趙南川哪裡還有將來!?

反倒讓顧迎清這個女人撿了便宜!

說起談條件,顧迎清沒想到許安融這麼快找她。

上次許安融叫她來,只想給她一個下馬威,再讓程越生對她威脅恐嚇,以為她就會乖乖把股份交出來。

發現威脅這條路走不通,才改變戰術。

想起那人的話,顧迎清措辭一番

,忐忑開口:「許總,條件什麼的談不上,我只有一些小小的請求。」

許安融眼睛一眯,就知道她不是個簡單的貨色!

「說。」

顧迎清輕聲說:「我希望能拿到星星的撫養權,股份將來會給他,在他成年之前股份由我保管。」

顧迎清說到這裡,感覺許安融積壓著怒氣,胸腔起伏越發明顯。

她又補了句:「還有,我希望能進德信工作。」

話音一落,許安融一把將自己的手機朝著顧迎清扔過去。

顧迎清嚇得閉眼閃躲,但手機丟歪,碰到桌沿後彈摔在地上,螢幕稀碎。

「你給我滾出去!!」

許安融的辦公室一地狼藉,獎盃和花瓶碎片摔了一地。

程越生一進去就聽她在罵:「這個人蠢膽肥、得寸進尺的喪門星,別以為我不知道她打的什麼算盤,想要孩子的撫養權,還想握著股份到星星成年,還想進公司?!那德信以後豈不是要跟她姓顧了!」

許安融一邊喘氣,一邊撥了撥利落的短髮。

等她平靜後,程越生說:「我看您不如就答應她。」

許安融凝著他,正要發怒,程越生抬手示意她冷靜。

「南川剛去世不久,德信股票大跌,現在才剛有起色,她如果達不到目的,又被您逼得緊了,萬一豁出去鬧事,輿論一放大,將會帶來多大的損失?」

許安融不吱聲,插著腰來回轉,認真考慮他的話。

程越生又說:「她在趙縉那個美術館裡也是個拿工資不做事的,沒什麼社會經驗,在德信這種競爭激烈的環境裡,她難適應。你這邊若是再給予打壓,她不一定撐得下去。況且,您不是懷疑她跟趙縉有勾結嗎?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放心,拿她對付趙縉,也方便。」

許安融左想右想,說了句:「你的擔憂不無道理,我的確是被情緒掌控了理智,你倒是個清醒的,容我再想想……」

許安融在氣頭上,不斷說著其他話,轉移自己想念兒子的心情。

「趙家的男人沒一個能行的,如果我當年選擇當一輩子全職太太,今日沒人主持大局,恐怕還真要讓老二一家騎到頭頂上去。」

許安融話鋒又一轉,跟程越生說:「對了,今晚是每月一次的家庭聚會,你現在既然進了德信,那麼就要跟趙家人多走動走動。」

說完又給顧迎清打電話,讓她直接到趙家去。

掛了電話,她又問程越生:「你昨晚去了哪裡,怎麼今早缺席了會議?」

程越生隨口說:「在外面過夜。」

許安融挑眉:「跟女人?」

程越生沒否認。

「年輕人別太放縱,別到時候跟南川一樣,讓人賴上。」

轉念一想,他不也有個來歷不明的兒子?也沒見有女人賴上他。

可見人家比她兒子高明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