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料到安帝會突然翻臉,外間那連綿不絕越發沉悶的暗鼓也如暴雨突來的急驟,更是緊緊握劍的劉童恩滿面驚喜。

是他先前安排的暗軍!

來的正好!

“宮外已有人帶兵勤王,殺了他們!”

劉童恩厲喝一聲後,揮劍就朝著走在最近的黑甲衛斬去,猝不及防的動手讓那人來不及閃躲,鮮血之下瞬間朝著一旁倒了下去。

“劉童恩!”蕭厭猛地回頭,怒視安帝:“謝天永,你竟敢出爾反爾……”

“朕只是讓你知道,猖狂逆賊得一時之志,冒犯君威者,必死無疑!”

安帝沒了之前惶然,陰沉開口:

“劉童恩,殺!”

劉童恩手中狠厲,禁軍那些人也紛紛朝著退到殿前的黑甲衛動手,廝殺四起時,鮮血不過片刻就染紅地面,而失了殿中壓制和安帝這“人質”之後,蕭厭等人不過片刻就落了下風。

眼見黑甲衛出現死傷,劉童恩下手狠辣,尹老將軍厲喝出聲:“住手!!陛下,君無戲言……”

安帝陰鷙:“跟一個逆賊談何戲言。”

“陛下!”

滿殿之人都是難以置信看著一而再毀諾改口的安帝,尹老將軍更是氣的鬍子都跟著輕顫,聲音更是怒。

“你是帝王,是大魏的君主,堂堂皇帝百官面前,豈能出爾反爾?!”

赦免蕭厭的聖旨是陛下親自下的,眾臣皆是目睹,陛下怎能這般反覆!”

安帝聞言卻無半點理會,那聖旨是他下的又如何,只要蕭厭走不出這紫宸殿,只要今日謀逆之人全數死在禁宮之中,他依舊是帝王。

與其當一個被臣子逼迫服軟低頭,被天下人嘲笑的君王,他寧肯殺了蕭厭。

大不了,再殺了那些敢多嘴饒舌議論皇室的人,就像是當年殺了那些跟隨謝天昭和賀家的人一樣……

只要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就好!

安帝體內那躁怒之意壓抑不住,那極致的頭疼翻湧而起,讓他眼底一點點變的猩紅。

“賀家謀逆乃是先帝親旨,二十年前舊事也不是蕭厭作亂的理由,此獠敢偽作太監混進宮廷,勾結狄濤帶人逼宮,早有犯上之心,朕絕不會讓他活著走出紫宸殿。”

“陛下!”

尹老將軍還想說話,安帝直接就略過他朝著殿前厲聲。

“所有禁軍聽令,凡擒殺蕭厭者,官升三品,殺逆賊一人,賞十金。”

“今日所有參與謀逆之人就地格殺,一個不留,凡有求情之人,一律以逆賊論處!!!”

殿前廝殺聲瞬時大了起來,禁軍那些人越發下了狠手,劉童恩等人將蕭厭並黑甲衛圍在殿前,得了安帝“重賞”允諾,招招見血。

蕭厭將棠寧護在身邊,月見、天青護著榮玥,可外間禁軍突破重圍之後本就已經包圍了紫宸殿,此時源源不斷湧進來時,幾乎將黑甲衛陣勢全部衝開,而蕭厭等人也逐漸變的難以支應。

眼見一人躥到蕭厭身後,趁亂對著棠寧後心,蕭厭被人牽制顧應不暇,只能旋身將棠寧護在懷中抬手擋了一下,踉蹌將那禁軍踹飛出去。

錢綺月氣的抓著桌上碗碟就朝著落地那人腦袋上砸了過去,然後撿起地上的劍就衝了出去。

“阿月!!”

錢夫人大驚失色。

傅來慶原本扶著傅老夫人躲在樑柱後面,聽到人群中大喊連忙抬頭,就見錢綺月已經一劍砍在一個禁軍後背,趁亂將險些傷了榮玥的那人捅了個裡外對穿,可她也只是轉瞬就被拉進了廝殺之中。

他神色大驚之下,抬腳也衝了過去。

“阿兄!”傅槿柔失聲:“叔祖母,阿兄他怎麼……”

“閉嘴。”

傅老夫人只愣了下,就連忙抓著傅槿柔讓她收聲。

她未曾出聲攔著傅來慶,只趁亂穿過人群朝著曹德江那邊靠近,不聲不響與曹家人站在一起,而傅來慶衝過去時,錢家大哥錢青冉也已經攪入了戰局之中。

“錢寶坤,曹德江,你們也想要謀逆嗎?!”

安帝認出了錢青冉和傅來慶,寒聲看向下方。

“陛下眼中,誰人不是逆賊?”

錢寶坤看著殿前殺紅了眼的眾人,抬眼時滿是譏諷:

“二十年前舊事明明已經證據確鑿,人證皆已開口,你卻屢屢推諉,視百姓枉死、忠臣被害於無物,將聖旨皇命當成兒戲,如此心胸狹窄,毫無擔當,出爾反爾小人姿態,怎配為帝?!”

比起錢寶坤憤怒,曹德江卻要冷靜許多。

“方才陛下當眾下旨,諸位公卿相勸,才免了今日宮中見血,京中死傷。”

“老臣不知陛下為何突然反覆,但人人皆知蕭厭所求不過一個公道,哪怕劍在陛下嚥喉也肯收手退去,保全賀家多年忠耿之心,他顧念朝堂安危,君臣之誼,念及百姓名聲才肯收手,但陛下卻言而無信,實在非明君之舉。”

“曹德江!”安帝厲斥。

曹德江卻絲毫不退,反而言語更加咄咄逼人。

“為帝王者,一言九鼎,君明則臣忠,可陛下執於私念,反覆無常,明明只需查清往事便能免於今日死傷,外間也會稱頌陛下英明,可陛下卻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對蕭厭狠下殺手。”

“您欲對他趕盡殺絕,到底是因蕭厭今日冒犯,還是有什麼別的緣由,二十年前舊事當真是陸家所為,還是陛下……”

“夠了!”

安帝滿是陰沉打斷曹德江的話,看著他寒聲道:“朕倒是不知道,你幾時跟蕭厭這般親近,竟幫著這逆賊違逆朕意。”

“老臣不過是行御史職責,為君者當以天下百姓為己任,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止戈愛民,可陛下無視枉死百姓,枉顧忠臣之心,無德無諾,以干戈行殺戮血染京城……”

“閉嘴!朕看你是跟這些逆賊早有勾結!”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曹德江沉聲道:“老臣只是不願將來有人知道剛才那聖旨寫的什麼之後,道老臣是那助紂為虐、助昏君謀害朝臣的小人,我曹家清清白白,絕不擔此等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