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厭像是沒看出安帝話中心虛,只露出憤色。

“微臣也是這麼說的,陛下雖有顧慮讓臣在有些事情上隱忍,可是絕不會下令處決微臣,況且微臣性命本就是陛下的,陛下若真想要處死微臣大可光明正大讓人鎖拿,怎會行此卑劣手段。”

“嶽鳳成無端攀咬陛下,定是想要挑撥微臣與陛下關係,微臣就直接對他用了刑,砍了他胳膊斷了腿,才從他嘴裡撬出幕後之人。”

安帝寒聲道:“是誰?”

蕭厭:“陸崇遠!”

安帝猛地抬眼,崔林他們也是面露驚色。

蕭厭眉眼間染著戾氣,身上殺意凜然。

“嶽鳳成說,是陸崇遠找上了他,許以重利讓他今夜帶人解決了微臣,還說陸崇遠親口跟他保證,會在他動手之前想辦法將臣府中留守的黑甲衛調走,連帶樞密院那邊也絕對無人能夠援手。”

“陸崇遠說今夜京中會大亂,不會有人留意到積雲巷內的殺伐,讓他們速戰速決殺了微臣之後便可直接退走,自會有人替他們掃乾淨所有尾巴,事後也無人會知曉是誰動的手。”

安帝聽著蕭厭的話已然氣的臉色鐵青。

陸崇遠怎麼能保證京中混亂,能保證黑甲衛無法援手,那不就是宮中出事他被行刺,黑甲衛定會第一時間入宮護駕。

還有那些死士,入宮行刺的人失手後立刻自盡,連審問都來不及,連帶縱火之人也消失的無隱無蹤。

除了陸家,還有誰能有這麼厲害的手段?!

蕭厭卻還繼續:“微臣怕嶽鳳成是故意栽贓,還審了其他幾個抓住的死士,那些人與當初微臣徹查漕糧案歸京時被人截殺的手段一樣,微臣用了些手段才撬開他們的口,他們的確是陸家豢養的死士。”

殿中安靜的落針可聞,安帝臉上怒氣越盛。

“陸崇遠,他好大的膽子!!”

崔林隱約覺得不對勁,那陸崇遠又不是瘋子,陸家雖然跟蕭厭有仇,可斷然沒到糊了腦子直接派人殺他的地步,更何況還火燒禁宮拿著行刺安帝當筏子。

陸崇遠是想讓整個陸家去死不成?

崔林試探著開口:“蕭督主,你與陸家雖有仇怨,可陸崇遠為人向來謹慎,先前也一直未曾這般糊塗還傷及聖駕,不知他今日為何……”

蕭厭冷然:“大概是因為我讓陸寅去了京兆府。”

崔林愣了下。

曹德江卻是眉心一跳。

旁邊梁太師隱約猜到了什麼,眼觀鼻鼻觀心。

蕭厭抬頭看向安帝:“陛下先前屢屢寬縱陸家,因著陸家早年輔佐之情不願嚴懲,微臣知曉陛下心意不想讓您為難,就藉口重傷一直躲在府中。”

“後來四皇子他們在靈雲寺算計棠寧,想要毀她清白逼她為妾,微臣氣惱陸皇后插手其中,又礙於她跟陸家關係不能深究,只能故意放任此事,想要給四皇子一個教訓,可誰想陸家表面與皇后母子決裂,暗中卻勾結趙家害死四皇子妃嫁禍微臣,想要替四皇子解圍。”

“那一日微臣實在是氣惱陸家不識好歹,就讓陸寅去了京兆府想要警告陸家,誰知卻踩了陸家痛腳。”

安帝眉心緊皺:“你是說,陸崇遠只因為這個就對你狠下殺手?”

蕭厭沉著眼:“微臣也覺得奇怪,可除了這件事情,微臣近來沒有再得罪過陸家。”

“微臣只知道陸大夫人關氏的確不是跟鋮王勾結之人,她死那日曾一直喊叫冤枉,可四皇子和陸家人卻沒有給她申辯的機會,反而話趕話地直接逼著她當場自盡,連讓微臣問一句的時間都不給。”

“事後微臣覺得不對,就繼續查了此事,但也只查到關氏出嫁之前跟鋮王從無交集,而且陸家對於陸寅的態度太過奇怪,既查不到他生父母的訊息,陸家也像是在刻意隱瞞什麼。”

“微臣原想深查此事,但恰逢當時陸肇問罪,陛下交代之後微臣只能罷手,要不是陸崇遠這次勾結趙家想要陷害微臣,微臣也不會一氣之下,讓陸寅去京兆府狀告陸家。”

安帝本就是多疑的人,蕭厭已經給了這麼多“線索”,更幾次提及陸家好像很怕鋮王之事再被掀起。

但當初關氏既已認罪,陸家名聲已毀,就算是換成陸家其他人也不會再壞到哪裡去,陸崇遠何必多此一舉?

除非……

真正跟鋮王勾結媾和的人絕不能提,甚至此人暴露出來,會讓陸家惹來滅頂之災,陸崇遠才會“心甘情願”的犧牲了大兒媳婦關氏,來替那人背了黑鍋,哪怕陸家名聲因此蒙羞也隻字不提,甚至還其幫忙遮掩。

可是整個陸家上下,能有這般威力,只隱約感覺要被暴露就讓陸崇遠鋌而走險不惜殺蕭厭滅口的人……

安帝腦中猛地劃過道人影,下一瞬額間青筋突起。

蕭厭彷彿沒看到安帝鐵青甚至殺意瀰漫的臉,只皺眉沉聲道:

“微臣自認對陸家未曾趕盡殺絕,但陸崇遠卻突然要我的命,甚至不惜火燒禁宮,不顧陛下安危也要引走黑甲衛將我置於死地,那必然是因為微臣踩住了他們痛腳。”

“進宮之前微臣就帶人先圍了陸家上下,也將陸崇遠看管了起來,陛下若想知道緣由不如將人帶進宮裡來讓微臣去審,微臣定能撬開他的嘴,給陛下一個交代……”

安帝見蕭厭一副不查明白誓不罷休的架勢,臉色越發難看。

陸崇遠火燒鳳禧宮,怕不只是為了引走黑甲衛,還是想要滅口。

如果跟鋮王勾結的真的是他想的那個人,那陸崇遠絕不能進宮,這件事情更不能被人知曉。

否則他的臉往哪裡擱?

皇家的顏面又置於何處?!

安帝面帶寒霜:“此事自然要查,陸家豢養死士,陸崇遠因一己私心火燒禁宮,禍亂京城,罪不可赦,除陸崇遠並陸家所有人身上官職,將其全數下獄嚴審”

他看向蕭厭:

“今夜之事既與你有關,宮中行刺以及陸家的事就都由你來查,其他人不得插手。”

蕭厭皺眉:“陸家的事,陛下不如讓其他人查……”

安帝驟然打斷:“朕說了你來查,你要抗旨?”

“微臣不敢,可微臣若查,定會追根究底,到時陸家……”

蕭厭顯然不想插手這事,怕查到最後安帝又息事寧人。

安帝看穿了他心思,寒聲道:“朕先前放縱陸家,是因念其多年君臣之情,可陸家不知收斂,屢屢為禍京中,如今更敢讓人火燒禁宮行刺於朕…”

安帝從來都是寧願我負天下人,天下人不能負他半點的性子,陸家做的事情已經踩了他底線。

“這一次,朕不會留情,你儘管去查,給朕查清楚,凡與今夜之事有關之人一個都不準放過。”

“陸家的案子不準經旁人之手,你也只需跟朕回稟,若有人敢插手為難,與陸家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