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開關（續二）

甄重走了，甄平來了，張晟又一次見到了豆豆眼。

三倍！

三成！

張晟聽到了兩個數字，一張臉黑得能滴出水來。

“張將軍，規矩不能破，這一點，不是特意針對你，黑山之中幾十萬賊……”說到這裡的甄平似覺得不妥，又改了口說道：“幾十萬人到山外購買貨品，無論去誰家，全是市價的三倍，當然，他們售賣貨品，也只能是市價的二、三成。和黑山之人的交易，價格由山外說了算。但是，有一點，在下須讓張將軍知曉，相較而言，甄氏的信譽是最好的，這是甄氏的立身之本。”

甄平把主家的吩咐轉述給了張晟，見其黑臉，免不了又為主家解釋一番。

張晟的臉越變越黑，心也越來越沉。

一切都明白了。

老早就聽過養寇自重，比如老司馬明明識破了諸葛的空城計，還是依舊退兵，何也？諸葛昇天之日，也許就是他失勢之時。

現在，養寇自重自己沒見到，卻見到了養賊割韭菜自肥！

百萬之民啊，無論是消耗還是產出，數量都不可估量，只要黑山中的這百萬生民一直存在，世家們就能一茬接一茬的韭菜割下去。

世家大族完全把一個黑山當作是自家的韭菜地，隨意的收割。而且，還是多向收割，收割完黑山賊又收割朝廷。

難怪前一世，張燕會依託黑山嘯聚百萬眾？並不是他真的有多厲害，而是這些世家大族想讓他厲害，多好的買賣？多好的韭菜？一茬茬、一波波的，割就是了。

賊匪終究是賊匪，賤民終究是賤民，任你鬧騰的再歡，又何以能逃出人家的剝削？

張晟的心中升起一股憤怒，也有一陣深深的悲哀。

現在回過頭來想想，歷史上動不動就會有賊匪嘯聚山林成勢，對朝廷造成禍害，真的是因為難以攻打嗎？並不是，而是既得利益者不想攻打，因為他們要謀取更大的利益。

曹操大勢一成，張燕乖乖的伏首；

孫權小兒坐穩了屁股底下的位置，山越之民就被人家從山中清剿了出來；

劉大耳入主成都，窮山惡水之中的孟獲被打的服服貼貼，山賊們聽話的要命，還讓人家組成了一支無當飛軍，為人家拋頭灑血；

哀！哀！哀！

張晟此刻忽然明白，自己只是人家養著等待著收割的一顆韭菜啊！

世家不可小覷啊，一個破落戶甄氏，手段就這麼厲害，其他的那些呢？

一股恐懼感，慢慢的自張晟的心頭升起。

天下烏鴉一般黑，一丘之貉全是豺狼虎豹食人的猛獸，又豈能有一個善類？

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也把世家看的太簡單了！

幸虧自己省悟的早，要不然，在自己的驕傲自大下，不知什麼時候，人家就會讓自己莫名其妙的從這個世界消失的。

自強！自強！自強！

張晟從沒有如此刻一般，迫切的希望讓自己變得強大的。

以前，他自以為，自己縮在這廣昌，可以坐在城頭觀山景；現在，他忽然發現，自己才是那道被別人觀賞的山景的。

“將軍，在下還得多一句嘴，主家發話了，若是將軍能保甄氏商隊在將軍的地界上不受侵犯，甄氏原意分成之時，多出三分。”甄平看著張晟連連變幻的臉色，以為其已經接受了先前的說辭，又把後續的一點談判的資本投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狂笑從張晟的口中發出，聲震屋宇。

好一個三分，其心何其歹毒？

人家不但把自己當作了一條狗，還要透過這種手段慢慢的失去敵意，失去鬥志。

如若此時自己人家隨意丟擲來的這所謂“三分”的骨頭，假以時日，自己的那些手下慢慢的就會變成人家的人，變成下一個高光，而自己呢？興許就是下一個高氏，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的人頭就會掛到城外的高杆之上。

好手段，好算計！

不但透過這點小恩小惠少去了一路之上護衛的成本，還用這點玩意在無意之中，讓自己隊伍的人心向人家靠近。

難怪，人家能掌控冀州商業，豪霸一方，不簡單啊！

“甄平，請你迴轉你的東主，三倍也好，三成也罷，某認了，時間一年，除了上次某提出的交易，另外，我還有幾個買賣要一併進行。其一，這次交易，我要追加五百把弩五百張弓，每把弩配置三十壺弩矢，弓亦然。其二，鎧甲兩百套，皮甲五百套。其三，鐵匠二十人，木匠二十人，皮匠二十人。當然，如果是已經成家的，最好連同他們的家人一起送過來。其四，一會兒麻煩帶一封信給你的主子。”

既然要自強，那麼在自己弱小之時的這份胯下之辱，張晟決定忍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魯莽鬥氣，匹夫爾！

在心中做過一番算計之後，張晟對甄平重新說出了自己的需求。

“將軍，別的好說，這軍器之事……”甄平聽到張晟報出來的物品和數目，本能的要拒絕。

“甄平，別拒絕，我知道，你也沒有做主的權利，按照我說的話，彙報給你的主子就成，同時轉告你的主子，如若甄氏能答應這些條件，貨到之刻，就是開關之時；如若不能，在下只能請甄氏繞行了。”

甄平聽到這番話，點點頭不再言語。

“大兄，甄氏欺人太甚，你就不該答應那等屈辱的條件，大不了，某帶人走一趟，平了它，看看誰還敢讓我們受辱？”甄平走了，帶著張晟匆匆寫就的一封信離開了，於仲等人看著遠去的甄平，心中憋屈的厲害。

平了它？

平是要平的，但，不是現在。

“阿仲，麻子，老闖，老牛，成兄，石頭，我希望你們能永遠記住今天甄平說的話，記住今天的事情，我希望，明年的今日，三倍，三成，可以迴歸常態，我有這個信心，就是不知道你們有沒有？”

一席話落，張晟的目光一一人人身邊的眾人的身上掃過。

“有！有！有！”

呼嘯之聲，響徹雲霄。

錢能買來物資，但是買不來士氣，多花的那兩倍的價錢，就相當於買了眾人的心氣和幹勁兒，值了！

聽著眾人的回應，看著眾人激動的神情，張晟默默的在心中腹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