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學問壟斷（下）

“徐安，你識字？”

有了姓名，人，很快就被找了出來，張晟看著眼前這個身材消瘦、臉盤周正、面帶羞赧的半大小子詢問一句。

“回、回張帥，小的伺候劉郎君的時候識了一些。”徐安一句話說完，看著張晟，緊張的雙手互搓。

劉郎君？

聽到徐安的回答，張晟心中一動，又追問一句，“谷外那個劉氏？”

徐安點點頭。

明白了。

自己一夥人搶劫劉氏後，摟草打兔子，把一些無家可歸的僕從帶了過來，後來，谷中組軍，這些人之中肯定有人入軍的，想必這徐安，就是那個時候入了軍，表現不錯，又擔任了小頭目。

“除了《孫子兵法》，你還看過什麼書？”

“沒、沒看過其它的，堡中書籍，沒有大人的允許，小的們這樣的人是不敢碰的，《孫子兵法》放在書庫，讓蟲鼠禍害了，劉郎君令小的修編，小的趁修編的時候看了一下。”徐安弱弱的回答了一句。

該死的學問壟斷！

世家大族、高賢名士，成天嚷嚷著教化天下，人家只是教化你怎麼聽話的為人家做牛做馬，絕不會教化你知書明理。

人家的書籍，寧可放在書庫中被蟲吃鼠咬，也不准你碰一分一毫。

更有甚者，還弄出些什麼讀書前要焚香、沐浴、淨手、跪拜的破規矩，不走這套流程，你就是對聖人不敬、是對學識不敬，不配讀書，弄得一天讀書的時間還有應對這套規矩的時間長，間接的把讀書弄成了皇胄世家大戶們的專利，貧寒家戶，想趁勞作之間隙學點知識，門都沒有。

“徐安，自今而後，你來洞中做我的幫手，洞中的那些書籍，任你讀閱。”

張晟收回心思，把徐安收入袋囊，你們不是不讓人家讀書嗎？老子偏讓他讀個夠。

張晟話落，徐安面色激動，只是他並沒有言語，而是盯著前排處看個不停。

“徐安，你在哪個屯？什麼職務？”張晟反應了過來。

“回張帥，小的在弓箭屯，暫任副什長。”徐安回答了一句。

“福叔，這人歸我了，麻煩你，再去物色一個副什長吧。”有了主兒，事情就好辦，張晟笑著衝下面的孫福嚷嚷一嗓子。

“人都被你搶走了，我不物色又能怎麼辦？”孫福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惹來洞中一陣輕笑。

“謝、謝張帥、謝屯長。”徐安聽完孫福的允諾，神情激動，跪倒在地。

“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今後別輕易給人下跪，谷中不興這個，今天你就站在旁邊聽講。”

張晟一把扯起徐安，讓他站在邊上。

“大帥，我們也想站在邊上。”

“……”

“張帥，你不能偏心……”

徐安的插曲結束，洞中的氣氛又活躍起來，因為他們知道馬上可以聽故事了，隨之，面現豔羨的插科打諢。

聽著叫喊，張晟心中一動，雙手下壓一下道：“哈哈哈哈，想站到這裡可以，但是，有條件，識字，識夠五百字，我允許你們站在這裡。而且，本帥還告訴你們，如果能識夠三千字，並且，戰鬥本事得到了我們的認可，前排的位置隨你們挑，於屯長、楊屯長他們如果不讓位置，我來負責，保證會有你的位置。”

唉……

張晟話落，洞中響起一片嘆氣聲。

一群殺才啊，全和於仲一個得性。

平時，豔羨人家讀書識字豔羨的不成，現在，機會放在眼前又覺得困難、覺得頭大。

“徐安，今天由你做主，你說想聽哪一篇，咱們就講哪一篇。”張晟故意刺激眾賊。

“第一篇！”

……

“張帥。第一篇……”

徐安看看下面，說了幾個字，可惜，被嘈雜淹沒。

張晟雙手下壓，等洞中安靜下來，掃過一眼眾賊匪面帶笑容的說道：“呵呵，你們別吵吵，吵吵也沒用，徐安剛才說了，想先了解一下孫武子這個人，那本帥就先講講孫武子。孫武，春秋時期，齊國人……”

洞中一片安靜，只剩下張晟的聲音在其間迴盪……

彎月當空，星火點點，蟲鳴蛙叫。

爬在山頭上的李季，一雙眼睛盯著目力窮盡處的星點火堆，眉頭緊鎖。

這些時日，這五鹿成天的無所事事，怎麼今天會擂鼓聚將？

“常三，你們有沒有發現他們其它的變化？”

李季低低的詢問一句身邊的伍長。今天，輪到他值守，本來，他是帶人在平山谷地外圍巡值的，常三帶著一伍人潛在這裡，專盯五鹿的動向。他剛巡值沒多久，常三就叫人來彙報，五鹿有動靜。自己藉著月光，深一腳淺一腳的趕過來一看究竟，沒成想，到現在，這賊營又沒了動靜？

“隊長，除了先前隱約傳來的聚將鼓的聲音，就是火光，剩下的，看不見啊，不過，我看著這火光似乎沒什麼變化。”常三分說了一下，其餘幾人點點頭肯定了常三的說法。

李季抬頭看看掛在天空的半月，回頭看看平山谷地的方向，山前有山，一片夜色。確如常三所說，他剛才盯久了看，反倒看出一片重影。

“繼續觀察，有情況隨時派人回報。”

李季丟下一句話，準備離開，他是今夜的外圍值巡負責人，不能總呆在一個地方。

“隊長，快看。”常三低低的呼叫一聲。

李季連忙向前方定睛細看，只見目力窮盡處的火光開始增多。

甩甩頭，再看，確實是增多。

此刻已近戌時，如無意外，賊卒們將要準備休息，火光應該減少才對，怎麼反而會增多？

情況不對！

很快，李季就做出了判斷。

“隊長，要不要在向前摸一摸看看？”常三詢問一句。

向前摸一摸？

自從各方人馬進入這黑山，你有你的山頭，我有我的地盤，只要略微有點頭腦的，都是你放暗哨、我派暗樁，互相提防著。

這裡，已經是平山谷地的能力控制最外圍了，向前摸？誰知道人家的暗哨放在哪裡？

白天，還可以憑本事向前探一探，晚上？向前走下這個小山頭，會是什麼結果誰也預料不到。

“沒有命令不準向前，你們就在這裡仔細盯著，有情況及時回報。”

李季看著前方的一片暗夜，直接拒絕了常三這個新丁蛋子傻大膽並叮囑他幾句，隨後帶著人摸黑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