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琪牽著言言的手走在去喜喜幼兒園的路上。

這段時間通常是他們的母子交流時間。

言言會說學校裡今天發生了什麼,米琪也會跟他說說她今天過的怎麼樣。

米琪雖然故作輕鬆,但問出來的話挺突兀的。

言言聞言愣愣,扭頭看她。

米琪受不了兒子的目光,擺擺手:“如果嘛,隨便聊聊。老師也有說過吧?世事無常,第二天會發生什麼事誰知道呢對吧?”

言言雖然只有九歲,但現在的小孩子都早熟。

米琪覺得這個話題跟言言探討不算太過。

“我們班上也有同學爸爸媽媽離婚了。”言言看向前方嘟囔道,“但我不喜歡爸爸媽媽離婚,離婚了我就會有新的爸爸和新的媽媽,他們要是對我不好怎麼辦?那樣我是不是要跟喜喜分開了?還有媽媽你不上班,你又要靠老公過日子,那你就能保證你的新老公跟爸爸一樣對你那麼好嗎?”

“……”

果然現在的孩子都早熟,思想觸角這麼方方面面的。

“你覺得爸爸對媽媽很好?”米琪心裡泛酸,在孩子的眼裡江肆對她都是很好的,那她的委屈和不快真成了她一個人的獨角戲了。

“嗯……至少爸爸不主動跟媽媽吵架,每個月也都按時給媽媽錢,每天都會回家。我同學的爸爸常年都不回家,總說他在外面開會出差,忙忙忙的。可爸爸也很忙啊。”言言不假思索地說。

米琪苦澀點頭。

瞧,這個社會不管是誰對爸爸和媽媽的要求天然的不平等。

“所以你覺得媽媽每天在家給你們燒飯洗衣服,不用賺錢就不辛苦,就是應該的是嗎?”

米琪不是質問的語氣,言言還是捕捉到談話氣氛有所變化,閉上嘴巴。

來到幼兒園,老師已經站在門口,送孩子們放學跟父母對接。

米琪碰到雪麗媽媽。

四目相對,米琪見雪麗媽媽面露尷尬,繼而主動走上前跟她打招呼:“喜喜媽媽,對不起啊,案子的事……”

“沒什麼對不起的,本來把我老公的名片給你就是希望你能多一個選擇。只要你的事能辦好就好。”米琪趕忙打斷她的道歉,“怎麼樣?什麼時候有判決?”

得到諒解雪麗媽媽鬆了口氣,“證據確鑿,他是過錯方沒什麼好爭議的,現在就是錢的問題。孩子她爸求我看在過去夫妻情分上不要開價太狠。”

“夫妻情分?他找小三的時候怎麼沒想到夫妻情分?!”米琪壓眉,“雪麗媽媽,你要是心軟了就是對你自己的殘忍!”

米琪的情緒顯然有些激動了,不自覺拔高的聲音讓雪麗媽媽和言言都嚇了一跳。

“媽媽……”

“不好意思。”米琪回神,慌亂地撫了撫頭髮,生怕被雪麗媽媽看出什麼端倪,“我激動了。”

“沒事,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兩人說話間,小雪麗從裡面跑出來甜甜地喊了聲媽媽,雪麗媽媽扭頭朝孩子看去,感慨地說道,“他畢竟是雪麗的爸爸,以後總是要見的,我也不想讓孩子成為大人不睦的犧牲品。”

米琪扭頭,只覺得雪麗媽媽比上次見到的時候老了很多。

喜喜也出來了,米琪牽過喜喜的手準備到路邊打車,結果竇以安的車衝她按了喇叭。

“竇律師,你來找雪麗媽媽?她已經接孩子走了。”

竇以安點頭溫和道:“是嗎?那真是不巧。”

“你們要回家吧?送你們一程好了。”

“不用了……”米琪的拒絕沒人家下車給開車門的速度快。

他微笑的模樣讓米琪想起在商場時對他的出言不遜,她只好把決定權交給言言和喜喜。

“這位是竇叔叔,你們爸爸的同事,要坐竇叔叔的車回家嗎?”

兄妹兩個毫不介意地點點頭,爭先恐後地上後座。

米琪自然也要上後座照顧孩子們。

竇以安看後視鏡裡情緒不高的米琪,主動問:“介意聽音樂電臺嗎?”

米琪遲緩兩秒反應過來人在問她,搖搖頭。

竇以安開啟按鈕,裡面放出了梁靜茹的《分手快樂》。

這放到現在算老歌了。

“分手快樂,祝你快樂,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梁靜茹溫暖的聲線在車裡微妙地響起。

米琪看向後視鏡,正好和同時看後視鏡的某人對視上了。

米琪微微蹙眉。

什麼情況?故意放給我聽的?

竇以安看向前方,默默地換歌。

巧合而已,我真不是故意放給你聽的。

“竇律師,你跟我們家老江平時接觸的多嗎?”

“還可以吧,我們是容城律師協會的副會長,有時候開會聚餐,或者客戶對接都碰得上。”

米琪總結:“那就是有私交了。”

“看來江律經常提起我?他都是怎麼說我的?”等紅綠燈,竇以安扭頭。

這個問題問的挺刁鑽,米琪有樣學樣用問題代替回答:“竇律師覺得老江會怎麼說你呢?”

看出米琪不想答,竇以安笑笑地看向前方:“江律這個人心高氣傲,完美主義者,跟這樣的人一起生活的話另一半需要承受很多。米女士,你辛苦了。”

米琪再次瞟向他。

不得不承認,他很擅長說話,也很擅長跟人共情,看似雲淡風輕的幾句話裡都有細細推敲的空間。

有孩子們在,米琪不再跟竇以安深入探討。

只是聽著音樂,看著車窗外面風景後移。

竇以安送他們到小區門口。

在米琪的示意下,孩子們對竇以安彎腰鞠躬:“謝謝叔叔。”

米琪讓言言帶喜喜先走一步。

“上次的蛋糕,謝謝你。”

“不客氣。”

“竇律師,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米琪開門見山。

“你指的什麼?”

米琪遲疑片刻,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消磨殆盡。

她斟酌著這樣說:“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那天在商場你說的話像話裡有話。我是家庭主婦,訊息面肯定沒你們靈通,所以就問一下。”

米琪委婉提示,想著竇以安這樣聰明的人如果真的知道什麼願意說就會說了,要是不願意說,她實質性地也沒提什麼。

成年人說話做事,某種程度上講究不言而喻。

夜色下,他們正好站在路燈的黃暈裡。

竇以安臉上微妙的神情變化米琪看的清清楚楚。

米琪期待他說出什麼又害怕他說出什麼。

“江律他……”

“竇以安?”

旁邊停下一輛車,江肆從車上下來。

米琪扭頭看到他對外的官方笑容,厭惡地把目光收回。

“竇律跟我太太認識?”江肆擁過米琪的肩看看米琪又看看竇以安。“看起來很親近的樣子,我能知道聊些什麼嗎?”

“我去幼兒園接客戶,順道載他們一程。”竇以安不慌不忙地跟江肆解釋,隨後開門準備上車。

“別走啊,來我家吃頓便飯。我太太的手藝可是很好的。”江肆表現出跟米琪恩愛夫妻的模樣。

米琪則臉沉的恨真實。

竇以安淺淺一笑:“下次吧。”

車子離開,米琪推開江肆的手。

江肆擰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