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還有幾名村民們圍著。

剛才見那隻豬崽已經出來一條腿了,按理說應該很快生出來才對。

她提醒自己不要多管閒事,便另外揹著個簍子去溪邊。

還好這個年代生態環境實在好到沒得說,現在又是夏天,草木繁榮。

溪邊一茬茬野薄荷瘋長,沿著岸邊,隨風搖曳。

方思以揮著一把鐮刀——

一齒一齒劃下去。

“嚓嚓嚓”。

濃郁薄荷香氣順著鐮刀齒面撲鼻而來。

沁人心脾、清涼舒爽。

她深深呼了一口氣,放鬆放鬆肩膀。

方士鴻屁顛屁顛跑了過來:

“姐,那些水我都燒開了,現在怎麼處理?”

“先倒邊上水缸位置晾涼,繼續燒下一鍋。”

方思以想了想,總共有五百多份,這燒水工作量也不小。

她看了看張大彪開來拖拉機,後鬥位置放著好幾個大桶。

滿意點點頭——

他們倆果然是有備而來。

過了半個多小時,她就割滿一簍子。

又回屋多拿了幾個竹簍。

裝滿這幾隻竹簍後。

她伸手捶了捶腰,放鬆放鬆身體。

方思以見日頭越來越高,看陳大福家還是一群人擁著——

只覺得奇怪,那隻母豬應該早就生完小豬崽了吧。

她走去溪邊,掬著一捧水往臉上潑去,正想好好洗一把臉。

突然——

老李頭慌慌張張朝著小溪邊跑過來,邊跑邊喊:

“快讓開!快讓開!”

方思以臉上水都沒來得及抹去。

見他這一副面色緊張模樣,也不是太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趕緊靠邊給他讓了讓。

他踏著木板橋,匆匆往他家方向跑去。

過了一會——

他帶著一位約莫五十來歲婦人過橋——

那婦人是李嬸,村裡接生穩婆。

兩人急忙忙往陳大福家方向跑去。

方思以有些沒看明白——

剛才在人群裡,好像也沒見到孕婦呀。

這怎麼把穩婆都請出來了?

她有些疑惑看了眼,便收回思緒。

岸邊幾株柳樹,柳條兒枝繁葉茂,一絲一絲柔軟垂下來,像是少女婀娜腰肢,隨風搖曳。

打褶樹幹上,臥著幾隻蟬,此時正鼓著身子”唧唧唧”鳴叫著。

溪水冰冰涼。

方思以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就著溪水,一邊清洗薄荷,一邊哼著小曲兒。

藕粉細指,穿梭在溪水間。

好不愜意。

方思以洗完這些薄荷後,再放在竹簍內,掛在柳樹下瀝水。

此時——

張大彪和黃牧也提著竹簍過來,那幾只簍子全都裝得滿滿當當。

三人坐在岸邊,一齊清洗幾簍紫雲英和薺菜。

清洗完畢後,抬起竹簍,掛在柳樹下瀝水。

方士鴻那邊,他已經燒開好幾鍋水了。

趁著燒水空閒時間,柴火也劈了不少。

方思以伸手摺下幾根柳條,就著溪水打溼清洗,抓著那幾根柳條回了屋。

看看牆上掛鐘——

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了。

她坐在門廳位置,隨手纏繞,正想編個柳帽。

“姐姐。”

軟軟糯糯聲音。

方思以抬頭望去,見月月正怯生生站在門口喚她。

她起身,拍拍身上那些柳條處理碎枝葉,走過去牽了她手:

“月月,怎麼了?”

月月神色有些慌亂。

見方思以過來,她自己也擁了上來,她有些氣喘:

“姐姐,我家那隻……那隻母豬……崽沒……沒生出來。”

“什麼?”

方思以聽到,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

“就是,第一隻小豬崽卡著,出不來,然後……”

月月後面就哽咽了,說不出話。

方思以對方士鴻他們三個交代:

“我先去大福叔一趟,你們待會把那幾簍子葉子攤開來晾晾水汽。”

方士鴻應下。

方思以拉著月月,往陳大福家趕過去。

幾名村民們圍著剛才那隻待產母豬。

母豬發出“嗷嗷嗷”,聲音明顯有些發啞沉悶。

見它尾部反覆用力,腿部突然抖一下又停止,彷彿在用力排便卻不得模樣。

邊上許少華已經失去耐心,他手上還拿著那根電棍。

接生穩婆李嬸手上沾著些胎屎。

她此時無奈搖搖頭,對許少華開口:

“研究員,我這邊真盡力了,它還是出不來,不知道是不是小豬崽太大還是什麼問題。”

陳大福愣是祖祖輩輩養小豬崽,此時也在邊上犯難,他對村長說道:

“這小豬崽再不出來,到時候在裡面悶久了會窒息。”

村長眼神也是有些疲憊,他轉頭看向許少華,試探性小聲問道:

“領導,您看?”

許少華此時明顯抬高眉毛,對他吼著:

“我難道不知道那些豬崽們出不來會悶死嗎?”

他好歹也是畜牧專業,見過多少隻豬出生,從沒見過這麼困難。

說完,他為了洩憤一般,又舉著電棍朝母豬身上惡狠狠捅過去。

那隻母豬本來就因為生不下小豬崽,反覆用力而煩躁不安。

再受這一下電擊,已無力掙扎,直接昏死過去。

老李頭有些緊張,這可是他們接受技術研究指導第一課,他有些不太確定,看了眼這隻豬——

見它腿腳還是無意識蹬了一兩下,不太確定,問道:

“這……這隻母豬是死了嗎?”

旁邊村民也一起問道:

“什,什麼?這是死了?”

村長更是犯難了,他原本想著今天撿便宜了,還找了一頭帶崽母豬,誰知道現在是這個樣。

他額頭冷汗都冒了出來,見到旁邊徐少華還是穩當當站著,彷彿找到最後一根稻草:

“領……領導,那……那現在怎麼辦?”

研究員有些嫌棄看了這隻豬一眼,又蠻不甘心,上去踢了一腳試探了下。

發現這隻豬已經連腿腳都不蹬了。

他只冷冷開口:

“換一隻吧!”

村長遲疑著問道:

“什……什麼?換,換一隻?”

然後他馬上反應過來,朝著蹲在母豬身後陳大福說道:

“喏,我們要換一隻豬,這隻豬我們不要了!”

陳大福還沉浸在這隻豬昏死過去的悲痛中,現在聽到村長說要換豬,他完全沒反應過來。

倒是邊上王秀霞聽到了,衝到村長面前:

“村長,剛才我們可是開了證明簽字蓋章的。”

陳大福也才終於反應過來,他雖然識字不多,但是剛才聽村長自己唸了幾句條款。

知道自己是有證明檔案。

他瞬間底氣足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