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著話,柏溪便帶著杜韻儀進了門。

薛紫凝瞧見杜韻儀來,連忙起身,對著她淺笑點頭,便找了個理由同姰暖告別。

杜韻儀目送她離開的背影,立在沙發前慢條斯理脫下大衣遞給九兒。

九兒取走大衣,掛在門口的衣架上。

姰暖靠在軟枕上笑問,“表姐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我來給姑母姑父拜年啊~”杜韻儀柳眉輕挑著笑,輕捋旗袍優雅落座,先探手摸了摸姰暖圓滾滾的肚子。

“順便來看看你,算著你要生了,我給你找的奶媽媽怎麼樣,你見了嗎?”

大帥夫人真的很依賴這個能幹的侄女。

杜韻儀執掌杜家所有生意,她人脈很廣,處事又通達稔練,彷彿無所不能。

於大帥夫人來說,用杜韻儀辦事,比大帥用張副官還要好使。

所以接生穩婆是杜韻儀打聽出來,大帥夫人派人去請來的。

連奶媽媽也是杜韻儀陪著大帥夫人親自去挑的。

不過,姰暖搖搖頭,“夫人和表姐一起選的,當然是好的,我見不見也不要緊的。”

杜韻儀就偏頭笑著睨她,她甚至很荒唐,伸出手戳了下姰暖胸脯。

姰暖瞬間又囧又羞,雙臂環住胸腹警惕而責怪的看她。

杜韻儀輕柔失笑,說,“我知道你想什麼,姑母都跟我說了,你要自己餵養孩子。”

姰暖抿抿唇,撫著肚子垂下卷密睫羽,沒說話。

杜韻儀似嘆了一聲,輕聲告訴她,“她最多讓你每天喂一喂,也不會將孩子總留在你房間裡,你信不信?”

姰暖瞳珠流轉到眼尾處,晃著微弱清芒看她,“你這樣說,肯定也知道大帥夫人想什麼,是不是?”

“你不用想那麼多,她不會跟你硬來的。”杜韻儀溫柔笑著,拍了拍姰暖的手背,“姑母那個人,有時候會犯倔,但她本性柔軟,做過最失儀態的事,也就是通罵大帥,甩臉子而已。”

“她厭惡大帥的妾和庶子多少年?可還是陪大帥風裡雨裡過來,也沒做過什麼齷齪手段去害人。”

“她還算喜歡你,就算動一些彆扭心思,也絕不會對你使壞,你安心些,何況還有阿升護著。”

姰暖知道,杜韻儀什麼都明白。

尤其明白四爺想娶她為妻,大帥和大帥夫人卻只允許她做姨太太。

不能說杜韻儀是事不關己,所以看待問題很輕鬆。

但她這個人,就是很容易感染別人,說的話很容易令人聽到心裡去。

比如現在,姰暖看她溫柔輕鬆的笑語安撫,便心裡覺得,跟大帥夫人的矛盾真不是什麼大事。

她忍不住問杜韻儀,“你說大帥夫人喜歡我,那她會讓步,答應讓我做四爺妻子嗎?”

杜韻儀笑掩帕子,“只要阿升不鬆口,姑母會的。”

姰暖心安地笑了笑,“那我信表姐,你是最瞭解大帥夫人的人。”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江四爺進了屋,身後跟著項沖和季涼。

他進來就坐在姰暖身邊,手臂搭在她腰後靠著的軟枕上,眉眼印笑同杜韻儀說話。

“杜審發了電報,他一個人在那邊呆的煩,嚷嚷著要跟項衝換,還惦記著他捧得那個小歌姬,分隔兩地怕那女人不本分,爺看他是太寂寞,表姐跟陳老闆提提,送那小歌姬去洪城陪陪他。”

杜韻儀無奈好笑,“你不要‘小歌姬’‘小歌姬’的叫,好歹也是雲寧城近兩年最紅的歌星,你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季涼坐下,低笑插嘴,“叫簫宜人。”

江四爺扯唇斂目,淡聲問姰暖,“簡直好笑,別人的女人,爺為什麼要記住名字?”

姰暖忍俊不禁,月眸笑彎。

杜韻儀就翻著白眼嗔他,淺嘆搖頭,又對立在一旁的項衝說道。

“你快給他發電報吧,告訴她,歌舞廳最近生意很好,想見簫小姐的人太多,陳老闆不會捨得放人,他要真寂寞,就在那邊再尋個相好解解饞,別惦記簫宜人了。”

項衝板正的臉色差點兒都沒繃住,他握拳抵唇笑咳了一聲。

“不能這麼說,他在那歌姬身上砸挺多錢,這麼說他指定要鬧騰回來,按是按不住的,要說簫小姐始終惦記他,等著他。”

項衝說罷,眼裡帶笑向江四爺請示,“屬下去派電報,順便讓簫小姐寫封親筆書信,讓人給他送去,安撫一時是一時吧。”

反正他是不想回洪城,一個人待在那兒處理政務,多憋屈。

當初可是杜審主動請纓留在洪城,不跟四爺回雲寧的。

現在再想換,可沒那麼容易了。

江四爺當然沒異議,項衝就這麼點頭去了。

季涼搖搖頭,對杜韻儀說,“你該點醒他,那女子本就是個花枝招展的交際花,你掙錢來也不是這麼給他糟踐的。”

杜韻儀端起桌上茶盞,撥了撥杯蓋,柳眉輕挑不以為然,“我為什麼要點醒他?我才不管。”

季涼失笑無奈,“你不管,他什麼時候能定下來,他看女人的眼光真不好。”

杜審只喜歡妖豔風情的女人。

他自認為那類女子,是女子中的女子,極品女人。

但越是那樣的女人,越是情場老手。

杜審捨得砸錢,自以為征服人家,得意而有成就感。

實則人家原本就賣笑賣身,只當做一樁交易罷了,甜言蜜語哄他是個冤大頭。

但杜審那冤大頭,卻不曉得被一起鬨的冤大頭都不止他一個。

季涼覺得,他有時候真蠢的像是剛三歲。

杜韻儀好笑,“你還嫌棄他眼光不好,你不知道他也是這麼嫌棄我的?那我有什麼立場去勸他?”

季涼,“……”

杜審不待見他,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反正從來也不合,他不往心上去。

他淡了臉,微微點頭,“你說得對,你不要管他,讓他去浪蕩犯傻,人蠢就要被愚弄,他活該。”

姰暖再次忍俊不禁,捂著肚子笑到肩抖。

江四爺也被季涼這番奚落的話逗笑。

他摟住姰暖肩頭,唇畔噙笑目色清懶說道:

“南線女子真不錯,他一定該在那邊多待段時間,總有一日能清醒過來。”

杜韻儀端著茶盞緊接著告訴他,“就讓他一直在那邊,最好永遠別回來,他不在我不知道多舒坦。”

季涼,“嗯,都舒坦。”

尤其是他,不用每日面對杜審那大少爺的冷嘲熱諷。

說笑了一會兒,榮媽進來傳大帥夫人的話。

“夫人讓表小姐留下來一起用午膳,讓四爺也一起下樓,有客人需要四爺見。”

這意思,今日午膳,江四爺不能在房裡陪姰暖了。

杜韻儀扭頭問榮媽,“什麼客人這麼金貴,還要阿升親自去招待,好大面子。”

榮媽握著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江四爺瑞鳳眸微眯,便俯首在姰暖眉眼吻了吻,溫聲叮囑她,“你乖乖用膳,爺下去看一眼,很快回來。”

姰暖柔順頷首,“嗯,四爺去吧。”

江四爺和杜韻儀一起下樓,季涼便也跟著離開。

屋裡只剩姰暖自己,還有柏溪和九兒。

她同柏溪對視一眼,“你幫我去傳膳吧,看看大帥夫人留了什麼人用膳。”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