姰暖深夜醒來。

柏溪得令,第一時間找來姰恪。

姰恪揹著藥箱進門,一番細緻檢視,江四爺立在床邊眼神緊凝在姰暖身上。

大帥夫人很快也帶著榮媽急匆匆趕過來。

姰恪舒了口氣,替姰暖掩好被角,看向江四爺說道。

“一切都好,這月子要好好補,明日起便喝我開的湯藥,吃藥膳,將養些天,氣血很快能補上來。”

江四爺心口瞬間落實,俯身輕撫姰暖鬢髮。

他端雋眉宇微皺,瑞鳳眸柔和滿溢,又難掩擔憂。

“還哪裡難受嗎?餓不餓?渴不渴?”

姰暖平躺著,卷密眼睫輕眨,看著他扯唇笑了笑,聲音很輕,音腔微微嘶啞。

“四爺,我餓。”

姰暖身下很疼,但卻飢腸轆轆,是筋疲力盡後,還略顯些心慌。

“餓…”江四爺忙抬眼尋找,還沒看清人,便清聲下令,“快去端吃得來!”

大帥夫人也跟著回頭看榮媽,微微點了點頭。

榮媽忙帶著九兒下去廚房,給姰暖端膳食。

大帥夫人合掌唸了聲‘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她看著姰暖,笑得和顏悅色,極盡關懷。

“暖暖,你受了苦,孩子一切都好,江家感激你,等你好起來,大帥和我一定會重謝你這大恩。”

姰暖莞爾一笑,心下卻不以為然。

她生自己的孩子,卻需要江家來重謝大恩嗎?

不過姰暖沒精力說什麼,她只想看自己拼命生下的骨肉。

她月眸盈盈漾著水澤,眼尾淌著溼意,氣息虛弱問江四爺,“孩子呢?是兒子嗎?”

江四爺溫柔凝視她,下顎輕點,“是我們兒子,他好得很,暖暖要看,爺讓奶媽媽將他抱來。”

姰暖落淚,略顯失控的點頭,細聲哽咽,“要看,我要看他。”

“別哭,月子不能哭。”

江四爺被她哭得心酸,指腹輕蹭過她淌下的淚,扭頭看向大帥夫人,清聲催促。

“母親,快將孩子抱來給暖暖。”

不管怎麼樣,都得先照顧姰暖的情緒。

大帥夫人連忙點頭,轉身出去。

姰暖淚眼朦朧,眼巴巴望著房門口的方向,話卻是問杵在床邊的姰恪。

“哥哥,我的孩子怎麼樣?我生了很久,我擔心他。”

姰恪低身安撫,拍了拍她肩,“他好得很,健壯如牛,沉甸甸,能吃能睡,不出月子能胖成肉糰子,可比你現今狀況好太多,你別為他擔心,養好身子最要緊。”

姰暖只信他的話。

他這樣說,她便放心地破涕而笑。

她一笑,江四爺心裡便好受許多。

他坐在床邊,握著絲帕擦去姰暖面上眼淚,語聲柔和,“聽你哥哥的,你養好身子,早點恢復。”

“嗯。”姰暖淺笑點頭,蒼白唇瓣與素美眉目盡顯柔弱。

江四爺沒法不憐惜她。

若不是屋裡還有別人,他控制不住想摟著她吻一吻,想將自己的血都渡給她。

告訴她,他日後再也不欺負她,一定好好疼她。

孩子的房間就在三樓,大帥夫人很快親自抱了襁褓過來,她一臉的慈愛,身後跟著年輕的奶媽媽。

“乖寶,來看你母親~”大帥夫人溫柔哄著,將懷裡襁褓送到床邊。

江四爺起身讓開位置。

小襁褓被放在姰暖身邊。

她一低頭,便能看到裡頭鴉黑濃密的頭髮,和白嫩糯軟的小臉兒。

小傢伙闔眼睡著,眉毛很淡,眼睫卻烏黑密長,挺挺的小鼻樑,薄薄唇瓣抿著。

奶香四溢。

姰暖熱淚盈眶,淚意落下來之前,眼梢和唇角都彎起來。

她下頜湊過去,小心蹭了蹭小傢伙柔軟的胎髮,喜愛從心窩裡滿溢位來,輕聲細喃。

“他睡著呢…”

江四爺一手撐在她枕邊,微微低著頭,第一次認真看兒子的模樣。

一大一小的臉挨在一起,一樣的白淨甜美,一樣的漂亮惹眼。

姰暖笑的柔和幸福。

他心頭柔軟,像淌了溫水般,不自覺也笑起來,伸出修長食指,小心翼翼觸控兒子圓潤的小臉兒。

小嬰孩的肌膚比嫩乳酪還細滑,柔軟到不可思議。

他噙笑的視線與姰暖對上,柔和音腔低輕。

“他不像剛出生的小孩子,這樣漂亮,像暖暖。”

他不敢相信,大帥夫人和姰恪他們口中說的‘健壯如牛’,是這樣嫩軟精緻的糯米糰子。

姰暖月眸笑彎,“怎麼不是剛出生?四爺見過不漂亮的小孩子?”

“別人的孩子剛生出來都不漂亮,像紅皮猴子。”

只有他的兒子這樣好看,一定是像他母親。

江四爺莫名有些自豪。

姰暖笑出聲。

大帥夫人在一旁聽著,也好笑。

“我們乖寶的確是最好看的新生嬰孩,都是暖暖的功勞,他在你腹中長得好,可比阿升當年生下來,要玉雪可愛的多。”

江四爺挑眉看她,“所以我當年生下來,就像紅皮猴子?”

幾人都忍俊不禁。

江四爺並不放在心上,只垂眼與姰暖對視,眸色柔和而堅定。

“所以他就是像暖暖,暖暖功勞最大。”

姰暖笑顏明媚,看起來比先前氣色好一些。

她抽出手,試探著環住身邊小孩子,喜歡的湊過頭親他。

江四爺看的心癢癢,眼神灼灼看了看小傢伙,又看向姰暖柔軟的唇瓣。

好在顧忌著屋裡人多,沒有行孟浪之舉。

榮媽和九兒很快端了補湯和飯菜上來。

大帥夫人便上前將孩子抱起,吩咐她們擱置小几,將膳食擺上床。

她抱著懷裡小襁褓,柔聲與姰暖說,“你先用膳,他睡著,我就抱回那邊,有我和奶媽媽看著,等你養好一些,隨時再抱來。”

姰暖知道自己身體狀況。

她不爭這一日兩日,便溫順笑著頷首輕嗯。

大帥夫人帶著孩子和奶媽媽一走。

姰恪也便跟著離開。

柏溪和九兒退出裡屋,帶上房門。

江四爺便親自扶她靠臥,端了湯親手喂她。

他神情專注而認真,姰暖唇瓣蹭掉一點湯漬,都立即捏著帕子輕輕擦去。

姰暖淺淺噙笑看著眼前男人,眸色溫謐柔軟。

她開口,因著喉間疼,所以說話徐徐緩緩。

“四爺~”

江四爺掀睫看她,“嗯?”

“你那時衝進來,看到我很醜的樣子…”

她知道自己那時很狼狽。

江四爺墨瞳外灰霧的瞳圈微晃,眉目溫潤柔和,抬手替她輕掩耳邊碎髮。

“不要亂想,暖暖最好看。”

姰暖莞爾,又說,“我其實怕極了,我覺得我活不下去,但我要拼命生下他,我又害怕自己那樣去了,他沒了母親,日後四爺娶新婦,繼母待他不好…”

“不要胡思亂想!”

江四爺眉心微蹙,眼神幽黑沉肅,“爺不娶別人。”

他放下碗,靠過去輕吻她粉白的唇瓣,再開口時,嗓音沙啞低磁。

“暖暖好好的,孩子只有你一個母親,爺保證沒人敢待他不好,嗯?”

姰暖眼眶微紅,白玉似的纖細素手,輕輕握住他手背,唇畔笑意未變。

“我求四爺件事,您答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