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一聲獸吼聲忽然傳來。

一身漆黑的幼獸忽然從鳳青梧的袖口中鑽了出來,那雙明亮的獸眸警惕地凝視著清衡劍君。

在清衡劍君殺意升起的同時,慕九珂就察覺到了,他本因為疲憊,一直賴在鳳青梧的袖中休息著,反正青衫的袖袍寬大,他幼年體體型小。

也因此,躲藏得剛剛好。

只是慕九珂實在是沒想到,鳳青梧宗門的情況如此複雜,她自身的破事也能這麼多……

「本尊這算是遇上個爛攤子了。」

慕九珂心裡嘀咕著,但依舊死死盯著清衡劍君,那絲若隱若現的殺氣,他可半點沒有錯過!

“乖,小白,我沒事。”

這時候,鳳青梧也反應過來,抬手揉了揉幼獸的小腦袋,將其再次藏於自己寬大的袖袍中。

鳳青梧只暗道,小白現在還太弱了,不能暴露於人前,否則它若是死了,自己也得跟著死。

卻不料,慕九珂也是急得恨不得咬她一下。

這蠢女人太弱了,要是死了自己也得涼涼!

鳳青梧&慕九珂:唉,她/它太弱了……

而這時,清衡劍君也收斂了那一抹隱藏極好的殺意,轉而問道:“青梧,你這個是?”

“帶回來的一隻弱小靈寵罷了。”

聞言,清衡劍君意味深長地收回視線,雖然隱藏頗深,但他隱約能看去慕九珂血脈的不凡。

看樣子,她的機緣比他想得更好些……

被所有人這麼看著,清衡劍君已然不能再回避了,自己宗門的首席被打臉成這副模樣,現在還當眾訴苦,若是清衡劍君再無回應——

恐怕還會招致宗門其他人有所不滿。

清衡劍君便道:“此事,本座早已知曉,也已經派人在調查了,但還需要等待些時日。”

“青梧,稍後來主峰,本座需要找你問清楚那日的具體情況和過程,以便找出動手之人。”

鳳青梧稍一拱手:“是,師尊。”

……

很快,鳳青梧的事情便傳遍了整個天玄門。

特別是在她當眾說出遇襲之事後,誰都沒有想到,已經成為廢人的鳳青梧,還能以天靈根的資質強勢迴歸,依舊霸佔著首席的位置。

幾乎所有人都想知道她到底得了什麼機緣。

但外界的聲音,並未影響到鳳青梧,此刻她正跟隨清衡劍君,去了天玄門的主峰洞府。

——此處正是清衡劍君的住所。

洞府之外,緊挨著溪流,一棵古樹近乎遮天蔽日般舒展著枝葉,灑下陰影的地方擺放了一石桌,和左右各兩張石凳,石桌上是未盡的棋局。

鳳青梧和清衡劍君相對而坐,各執一子。

而跟隨來的慕九珂,則懶洋洋地趴在鳳青梧的大腿上,看似憊懶,但眼神卻盯著清衡劍君。

風一過,搖動著古樹的枝葉,沙沙作響。

鳳青梧將黑子按在棋盤上,忽然道:“仔細想來,弟子也已經有很久沒來過這裡了。”

“的確如此。”

清衡劍君沉聲說著,卻也並未在意。

倒是鳳青梧,下意識抬眼看向他,低聲道:“這次重修,倒是讓弟子回憶起了從前。”

“弟子無父無母,從有記憶後,便是一個孤兒,四處流浪,在小村子裡當乞丐時,遭遇了山匪,他們在村子裡燒殺搶掠,我也差點身死。”

清衡劍君並不明白,鳳青梧為什麼要提起以前的事情,只是他特意讓她過來,是有原因的。

在問出機緣前,清衡劍君不介意敷衍幾句。

“嗯,本座還記得。”

“是麼……”

鳳青梧輕笑,並不在意,只是眼底帶著幾分追憶:“弟子還記得,當初我為了躲避山匪,一路逃亡,若非遇到了師尊,早已身死。”

清衡劍君並未說話,只是低頭下棋。

他那個時候只是元嬰期,怕突破無望,見鳳青梧天賦上好,便想著在死前能傳承衣缽……

只是,後來自己也突破到化神,壽元千載。

鳳青梧沒有注意,或者也不在意,繼續道:“自那日起,弟子便想著定當好好修煉,以謝師恩,成為首席,為整個天玄門衝在最前方。”

“在首席的位置上,名聲、利益、權勢……弟子什麼都沒有要,全部獻給了宗門,唯一拿到的,也只是資源傾斜的特權,僅此而已。”

“但弟子從始至終都沒有後悔過,因為我在報恩,報天玄門的恩,報師尊您的恩。”

清衡劍君一頓,輕聲道:“是。”

在她出事前,身為元嬰期的天才,哪怕是天玄門的首席,也有無數宗門想挖牆腳……

只是,鳳青梧從未理會過。

‘叮’的一聲。

她指間的黑子落下:“師尊,我自認這麼多年,不曾虧欠過天玄門一分,不曾忤逆您一次,為首席,我問心無愧,為弟子,亦如此。”

說到這,鳳青梧已經不再開口了。

只是抬眼,安靜地凝視著清衡劍君。

在前世,哪怕經歷了道侶和師弟的背叛,鳳青梧依舊沒有身死,若非信了清衡劍君的話,主動喝下迷藥,她也不會被活活煉成人丹!

她的師尊,也曾對她傾囊相授,悉心指導。

帶她迴天玄門,力排眾議,讓她成為親傳。

首席之位,是他親自考驗,扶她上位。

可現在……

要逼她下來的,要殺她煉丹的,都是他。

鳳青梧不明白,只是在見到嶽明詩以後,一切就徹底變了,彷彿換了個人般,曾經心繫天玄門傳承的清衡劍君,就像被“愛情”迷瞎了眼。

伴隨著鳳青梧的沉默,氣氛也凝滯著。

但清衡劍君的面上,卻並沒有太多變化,只是心底隱隱有幾分不安——難道她察覺了什麼?

“本座知曉,遇襲一事是你受委屈了。”

清衡劍君一頓:“這事,本座會讓人徹查,但不知青梧對此事,和動手的人,記得多少?”

他在意的,自然是有沒有暴露。

哪怕鳳青梧真的知道了什麼,清衡劍君自認還是能輕而易舉拿下她的,但……

詩兒就不一定了,有可能被傷著。

因此,清衡劍君這才委婉地詢問情況。

鳳青梧自然能察覺到他的用意,半闔著眼,斂去了眼眸中最後的一絲不解和痛苦:“不記得什麼了,只記得有兩個黑衣人,身份成謎。”

“是麼,本座知道了。”

清衡劍君回答,似乎鬆了口氣般,若非鳳青梧早就察覺不對,根本看不出異樣。

但就在清衡劍君還想開口詢問時——

鳳青梧忽然站起身,打斷了他,眼底再沒了之前追憶的柔軟神色:“師尊,弟子欠您的,欠天玄門的恩,已經還夠了。”

餘下的,只剩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