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瓊雙爭辯之聲傳來:“我表兄表姐正在殿內說話,豈容你一個他國臣子擅闖?難道師父沒有教過你——”

她聲音戛然而止。

“看樣子是又被她師兄制裁了。”姜雪抿了口茶淡淡道。

姜鈺看向姜雪,姜雪冷冷道:“二皇兄,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還請皇兄先去忙宮宴的事,關於蕭圻的事,我想單獨同他聊。”

姜鈺點點頭,道:“若問得出來便罷,若他不肯說,你不必太紆尊降貴。”

姜雪道:“皇兄放心,我瞧他那模樣,是巴不得我開口問。”

偏殿的門被推開,一襲紫衣出現在門口,臉上面具閃著一絲寒光。

“真是不巧,攪擾了二位兄妹敘話啊。”景曄開口道,“就是不知二皇子身為迎客使,不陪著孤,倒跑來同自己妹妹關起門來說話,這是冀國什麼待客之道?”

姜雪姜鈺二人同時起身,姜鈺還未說話,姜雪便攔在前頭。

“本宮還以為王爺不需要迎客使呢,畢竟以王爺今日做派,怕是已經獨自把我冀國皇宮逛了個遍吧?眼下又逛到本宮眼前——怎麼,駙馬陪得不周到?竟要讓王爺自己探路。”

景曄嗤笑一聲,道:“您那個好郎君——瞧著眼神是不怎麼好,招待客人三番兩次總把客人弄丟,不知道是不是軟飯吃多了,行事不怎麼利落。”

姜雪笑出了聲,無論景曄如何將顧霖壇搓圓捏扁奚落個遍,她心情都是很好的。

“回頭本宮便同父皇說說,駙馬招待不周,竟惹得王爺都不愉快至此,學著婦人搬弄口舌是非了。”

姜雪轉身對姜鈺福了一福,道:“二皇兄,正殿還需你操持,臣妹先替二皇兄招待貴客就好。”

姜鈺點點頭,聲音中帶著警告意味,道:“這畢竟是在冀國,你放心招待就是。”

姜雪點點頭,目送姜鈺離去。

姜鈺走到景曄身旁時,低聲道:“王爺,最好自重些。”

“當然,只要門口那個不要總來煩孤。”

姜鈺從他身旁走過,離開了偏殿,順手把被定住身的盧瓊雙穴道解了。

“就在這門外守著,別進去攪擾。”姜鈺低聲吩咐道,“仔細聽著動靜,若有事——”

盧瓊雙點點頭。

景曄笑了幾聲,回身將門關上。

他看向桌上空置的茶杯,問道:“長樂公主既然要招待,總不見得連奉茶都不會吧?”

姜雪並不搭理,自顧自坐下,低頭把玩茶杯,道:“王爺沒長手嗎?在這裡,本宮不僅為主,還為君。王爺既已拜見我朝聖上,拜拜本宮,不也理所應當?”

景曄走近姜雪,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抬起。

“姜雪,你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姜雪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錯愕片刻,惱怒道:“你放肆!”

景曄笑了。

他緩緩鬆手,坐到姜雪對面,抬手斟了兩杯茶,將一杯推到姜雪面前,道:“失禮了,以茶代酒。”

姜雪因他的輕薄行徑柳眉倒豎,突然想到什麼,道:“越來越?說得王爺從前識得本宮一般。”

景曄冷笑,道:“孤可沒有那個福氣,若是早前認識公主,只怕此刻也沒命坐在這裡。”

姜雪道:“王爺既不知道,適才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殿下難道不知道自己在蕭圻心中的分量?”景曄道,面具下看不清他的神色。

“蕭圻可是跟孤多次提起你呢。”

姜雪默然。

“孤很好奇,若蕭圻命大,今日來的不是孤而是蕭圻——不知道公主見到他作何感想?又不知道他見到已經成婚的公主,又作何感想?”

姜雪仍不開口。

“怎麼,畢竟是往日的情郎,公主就連提起他都不願意嗎?”

姜雪聲如寒冰,道:“王爺應當慶幸他命短,若今日本宮還見得到他——”

“勢必啖其肉,飲其血,讓他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景曄拿著杯子的手不自覺收緊,直捏得杯子碎裂。

姜雪譏諷道:“怎麼?王爺聽不得這話?”

“孤只是覺得奇怪,長樂公主對他的死因,就一點好奇都沒有嗎?”景曄沉聲問道。

姜雪道:“不感興趣。”

畢竟蕭圻的死因,她再清楚不過。

“要說這蕭圻也真是可憐,在異國他鄉自以為尋到兩廂情好之人,卻是天底下最大的負心人。自以為生他養他的故土,卻是他的埋骨冢。”景曄搖了搖頭,嘆道:“誰又能想得到,送他上黃泉路的,竟會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呢。”

“什麼?”姜雪愕然。

景曄笑道:“公主還說不感興趣?”

姜雪道:“你的意思是,安王也對他下了手?”

景曄目光微沉,道:“也?”

“看來長樂公主身上,是有不少秘密。”

姜雪起身走到窗旁,垂下頭去,試圖掩去面上的痛苦之色。

“據孤所知,當日蕭圻在冀國,做了什麼忤逆安王的事情——安王怕留下把柄,人剛到清州,就給他毒殺了。”景曄試探道,“公主好不好奇,他做了什麼事?”

姜雪的手指攥得越來越緊,直至發白。

當日給大皇兄下毒的宮人,身上搜到過乾國安王的信件。

難道......

姜雪不敢深想。

她回頭狠狠盯著蕭圻,道:“說下去。”

景曄見她神色狠厲卻又彷徨,突然很開懷地笑了。

“公主現在感興趣了?”他輕道,“但孤不想說了。”

他朝姜雪走過去,將她牢牢困在身體與窗欞之間。

男子氣息撲面而來,姜雪皺著眉想要逃離,景曄一把伸手扶在窗欞上。

“公主,難道多年前不曾相信的,此刻便會相信嗎?真相對現在的公主來說,真的重要嗎?”

“事關我兄長,”姜雪眸子發紅,嘶啞道:“怎麼會不重要!”

“原來如此,”景曄垂下手,轉過身去,“原來如此。”

“真是個糊塗的可憐蟲,”他嘲諷道,聲音破碎,“自以為自己的死會是公主放不下的心結,原來公主還真的毫不關心他這個人。”

姜雪抬眸怒瞪他,眸中帶著淚水,卻死死咬著牙仰著臉不讓淚水掉落。

片刻,她開口道:“是他讓你,來問我的嗎?”

景曄轉頭看她一眼,眸中滿是憎惡之色。

“重要嗎?”

他抬步欲走,姜雪卻扯住他的袖子。

她深吸口氣,道:“重要。不僅因為事關我兄長,也因為事關一人的清白。”

景曄譏諷道:“是嗎?可孤不想說了。不如公主求求孤?興許孤大發善心呢。”

姜雪低下頭,道:“你可以提條件。”

景曄眼眸中閃過低落,卻又立即帶上玩味之色。

“長樂公主,你覺得若孤向你們大冀皇帝討個親事,結個親家,他會不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