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小步快跑到姜雪主僕二人面前,低頭哈腰朝著姜雪拱手行禮,低聲道:“姑娘,我家樓主有請。”

姜雪點點頭,又對拂冬道:“你先去吧,約莫半個時辰,到街口那邊等我。”

拂冬有些猶豫,姜雪沉聲道:“快去。”

拂冬只能轉頭出去尋徐翀甘寧。

姜雪對小廝道:“帶路吧。”

小廝一路笑臉相迎,將姜雪帶到房間門口,對姜雪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姜雪見房門緊閉,伸出手來輕輕叩了兩下門。

然後徑直推門而入。

屋內,濟言笑意盈盈地坐在茶桌旁的圓凳上,剛剛斟滿一杯茶,對姜雪道:“江三姑娘,幾日不見甚是想念,過來喝茶呀。”

姜雪進了屋內,屋外小廝立即將房門拉上。

姜雪伸手揭開帷帽,站在門旁一動不動,只冷冷道:“我要見景曄。”

“別這樣呀江三姑娘,”濟言嬉皮笑臉道,“美人兒尋到我這裡來,卻開口閉口就要見別的人——我會傷心的。”

“濟言樓主,廢話就不必說了,也不要一口一個江三姑娘地叫著,我今日前來只為見景曄。”

“哦?”濟言眼底滿是笑意,從圓凳上站起,走到姜雪身旁,靠近她耳語道:“那我該叫姑娘什麼呢?”

姜雪袖中簪子落到手裡,迅速摁下簪首的機關,簪身脫出,顯出閃著寒芒的十字利刃。

濟言還沒反應過來,姜雪就以極快的速度將十字刀刃抵在他的脖頸上。

姜雪雖然臉上神色鎮定,但心中暗舒一口氣,這些時日跟著陳錦學,倒還是學到了點皮毛。

濟言還是面不改色,只笑眯眯地舉起雙手作投降狀。

“喂,裡頭那位,你再不出來,江姑娘可要殺人了。”

姜雪怔住,朝著他喊話的方向看去,才發現這間房內還有一扇門。

門被開啟,裡間走出一襲紫色身影,正是景曄。

景曄見姜雪劍拔弩張的模樣,挑了挑眉,道:“想不到公主還有這等身手。”

姜雪冷哼一聲,將簪子收回袖中,道:“既然是濟言樓主相贈的東西,自然要物盡其用,讓他幫我試試鋒利。”

濟言道:“這可不是我給你的,喏——”他揚起下巴指了指景曄,道:“那位給的。”

“二百五十兩白銀,王爺就是這樣戲弄自己的師妹?”姜雪譏諷道。

“不不不,這價錢是我出的,小本生意,也要掙回點本錢嘛。”濟言忙道。

姜雪只盯著景曄,這人從出來到現在不發一言,像個沒事人似的,只自顧自坐到桌旁喝起茶來。

濟言話音剛落,他突然開口,聲音依舊帶著一點沙啞,道:“這價錢挺合適的,不是嗎?”

姜雪走到他身旁落座。

景曄道:“你可以出去了。”

姜雪悠閒地拿起一杯茶喝了起來,濟言才意識到說的是自己,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臉,瞠目結舌道:“我?!讓我出去?搞搞清楚好嗎,這是我的地方?”

景曄將手上的空茶杯擲出,力道不小,堪堪擦著濟言的袖子飛過去,在門上摔了個粉碎。

濟言滿臉不忿之色,卻只得悻悻道:“重色輕友!重色輕友!”

姜雪聞言有些惱怒,作勢也要將茶杯擲出,濟言快步跑到她身旁將茶杯奪過,道:“多好的物件!就由得你們這麼糟蹋!”

二人齊齊瞪他,他立刻躥到門口,推開房門,一溜煙跑得消失無蹤。

動作一氣呵成。

景曄揮了揮袖,催動內力,房門霎時關上。

姜雪暗自有些驚訝,看樣子盧瓊雙所說的此人武藝高強並非虛言。

景曄突然開口道:“不知道長樂公主此來,想從孤這裡得到些什麼?”

姜雪回過神,正色道:“你說蕭圻的死,是他的至親親手造成,是什麼意思?”

景曄嘴角噙著一抹輕笑,道:“不急,公主先說說,要拿什麼來同孤換這個訊息?”

他頓了頓又道:“或者說,公主有什麼能換?”

姜雪沉聲道:“王爺不如直接開口說,要什麼?”

景曄笑了笑,語氣輕快道:“孤好像不缺什麼,倒還缺個王妃。”

姜雪嗤笑一聲,低頭把玩丹蔻,道:“哦?莫不是王爺口味獨特,喜歡人婦?”

景曄道:“長樂公主國色天香,就算是二嫁,又有何不可?”

“王爺不如說出真實目的吧,一直拿我打趣,簡直是浪費時間。”姜雪有些不耐煩。

景曄起身走到她身側,俯身伸手拿起她一縷頭髮,放到鼻尖下輕嗅,彷彿很是陶醉。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長樂公主如何就不信,孤是對你一見鍾情呢?”

姜雪正想拿出匕首故技重施,手臂卻被景曄一手摁在桌面上動彈不得,姜雪吃痛,朱唇微啟,輕輕“啊”了一聲。

“這點伎倆,對付濟言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或許有些管用,對付孤——”景曄冷冷道,“孤勸公主不要白費力氣。”

姜雪想使勁甩開他的手,景曄卻報復似地狠狠攥住,叫她根本無力抵抗。

景曄捏著她手臂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他此時好像只想把這隻手臂捏碎了,好叫她不要再那麼張牙舞爪。

“本宮......”姜雪咬著牙道,“跟你有仇嗎?!”

景曄恍惚間喉嚨滑出幾個字,聲音很輕,但姜雪仍舊聽到了。

“誰說得清呢......”

姜雪心漏跳一拍,微微怔愣,驀地回首,皎潔小臉正好對上那張銀製面具。

姜雪的眉眼生得很好,一雙鳳眼,眼尾微微挑起,凌厲華貴間卻仍舊帶著一絲少女的天真倉皇。

景曄面具下的眼眸有一瞬間的失神。

原來三年,一個人就可以完全褪去稚氣,成長、變化得這麼多嗎?

景曄心中突然有些酸澀,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轉眼卻看見她被自己攥得發白的手臂,突然回過神來。

自己這是怎麼了......

景曄很快便直起身來,眼神恢復冷冽,鬆開手又走到她對面坐下。

“孤要一個承諾。”景曄正色道。

姜雪愣住,“什麼承諾?”

“來日若蕭圻之事查清,孤要公主,親自去他墳前拜祭,還他一個清白,並且——”景曄冷笑,道,“最好是能痛哭流涕,在他墳前細數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