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君野想阻止。

燕禛根本不知她喜歡他十年的事,都不肯放手。

要是知道了,更不肯放手。

“我上學時開始暗戀他,一直偷偷愛了十年,直到最近,我收到了......他去世的訊息。”

燕禛眼神微亮了下,聲音難掩愉悅,“死了?”

池妍頷首,眼底故意瀰漫悲傷,“是的,死了,千真萬確。”

“怎麼死的?”

“被他離婚的妻子親手殺死的。”

喉結滾了滾,燕禛又點了一根菸,緩了緩,薄唇含笑,“人死不能復生,節哀。”

邊君野憋笑。

怕自己笑出來,轉頭捂著嘴,不想被燕禛發現端倪。

媳婦兒也太會說了!

是死了。

這答案挺好。

池妍說:“謝謝安慰,他死了,我也就沒什麼念想了。君野對我很好,很愛我,我很願意嫁給他。”

男人道:“我也可以對你很好,很......”

那個愛字,卻遲遲說不出口。

池妍當然明白。

他愛的是死去的軟軟。

“反正,我也可以對你好,比他對你好無數倍,你能嫁給他,為什麼不願意嫁給我?”

池妍字字清晰,“因為同一個男人不玩兩遍,我不吃回頭草,已經嫁給過你了,為什麼還要嫁第二遍?”

邊君野和談小書默默對視。

兩人皆憋笑。

燕禛微眯著眼,“池妍,你真是要氣死我!”

“不用客氣,後會無期。”

池妍說完,拉著邊君野和談小書上了車。

接下來的一週。

邊君野工作很忙碌。

他只能傍晚去見池妍,吃一頓晚飯。

留宿是不可能留宿的。

因為每天晚上,燕禛雷打不動都會出現在池妍家裡,防不勝防。

他內心只有冷笑。

等和池妍舉行結婚典禮後,就可以光明正大將她接回老宅住了。

到時候,看燕禛還怎麼當電燈泡!

往公寓開車的路上。

邊君野接了個電話。

聽到對方所說,他皺起眉,“真的?你確定沒弄錯?”

對方說:“是的!”

池妍正在家裡做晚飯。

接到邊君野的電話,他聲音緊繃如弓弦,“媳婦兒,跟你說個事,你先別慌,小書......出了車禍!”

“什麼?”池妍手裡的鍋鏟掉在灶臺上,“嚴重嗎?”

“可能有點嚴重,你現在準備一下,我馬上到你樓下了。”

“好!”

掛了電話。

池妍匆忙摘下圍裙。

套上外套,拿上手包和鑰匙便下了樓。

看到男人下車時,她眼眶酸澀,一陣涼風吹來,紅了眼。

十五分鐘後。

車子停在市立醫院門口。

趕到急救手術室門口時,池妍手有些發抖,“君野,到底怎麼回事?”

男人攥著她的手,道:“每天接送他上下學的保鏢說,今天傍晚,小書出了校門,剛到馬路上準備上車,迎面就開來一輛私人轎車,撞向了他......”

“對方是酒駕嗎?”

“還不清楚,司機逃逸了,我會查,儘快給你個結果!”

池妍眼圈濡溼,鼻尖也紅紅的,“小書才來燕城沒多久,就出了這樣的事,我們怎麼跟他的父母交代?”

邊君野寬慰,“是我跟他的父母交代,跟你沒關係,你別有心理負擔。”

“怎麼會沒關係呢?他父母是我的救命恩人,小書是救命恩人唯一的孩子,我沒有保護好他,是我的錯。”

“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真的,你別內疚。”

邊君野心裡針扎一般,他不知該怎麼通知小書的父母。

時間一分一秒劃過。

池妍從未覺得如此煎熬。

心裡空蕩蕩的,像颳著溼漉的風。

那種無法言說的壓抑和難受,憋在喉嚨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直到兩個多小時後。

紅色急救燈滅掉。

兩人神色緊繃,看著開門出來的薛主任。

他身後還跟著幾個醫護。

摘下口罩後,薛主任看向池妍,驚訝道:“姑娘,怎麼是你在這?”

“我是小書的姐姐,他怎麼樣了?”

“病人......”薛主任嘆息一聲,難過道:“病人身上許多外傷,但這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

邊君野著急道:“老頭,你別吞吞吐吐的,到底怎麼樣了?”

“病人兩邊腦半球嚴重受損出血,但腦幹卻相對完好,所以以後得一直躺在病床上了,活動受限,無法產生自主意識,也無法跟外界交流,通常點來說,就是俗稱的植物狀態,亦叫植物人。”

晴天霹靂!

池妍沒站穩。

眼前一陣黑。

邊君野忙扶住她,攬在懷裡,“媳婦兒,你穩住!”

“植物人的壽命不等,可能一兩年,運氣好的能多活幾年,奇蹟降臨才會臨床康復,但就算康復了,也很難恢復到從前的智力水平。”

邊君野嚥了咽,“老頭,你的醫術沒問題嗎?我弟弟真成了植物人?!”

“你在質疑我的專業能力嗎?”薛主任氣得瞪眼,“你叫誰來搶救,都是這個結論!這還好是送來的早,暫時保住了一條命,要是送晚了,人都沒了,連植物人都是奢侈!”

“老頭,你說話別這麼直,我媳婦兒受不了!”

薛主任輕咳一聲,這倆人結婚了?

“抱歉,是我沒顧忌患者家屬的心情,先把病人送進病房吧,我和院裡的專家連夜開個會,看看有沒有辦法讓患者康復,當然,你也可以從國外請名醫過來,畢竟多一分力量,多一分希望。”

池妍腳都軟了。

全身無力。

眼前一陣陣發黑。

直到手術床被推出來。

她忙跟上去。

眼淚忍不住滑下來。

邊君野亦是心如刀割。

一聲不吭跟著往病房走......

病房裡。

池妍看著床上的小書戴著呼吸機,身上許多挫傷,且插滿了管子,旁邊儀器響個不停,腦袋上包著厚厚的醫用紗布,即使外傷已處理,肉眼還是能看到滲出的血紅。

少年蒼白如紙的唇,緊闔的眼眸,讓她心如針扎。

她無法接受,平時活蹦亂跳言笑晏晏的一個弟弟,突然就變成了這番模樣。

昨天他還給她打電話,說:“妍妍姐,今天午睡我做了個夢,夢見你變成了仙女,嫁給了長大後的我,呼呼,那畫面太美了,想起來就喜滋滋!”

她笑:“小孩子家,別亂說話。”

他卻道:“騙你的,妍妍姐,我哪裡敢覬覦你?野哥會宰了我!再說我是小屁孩,還沒長大呢,不可能有壞心思!打電話,是想告訴你,愚人節快樂哦!”

她喜歡他的淘氣和幽默。

他是那麼有才華,博覽群書,學習好,剛進學校就考了全年級第一,本該有大好的前途,現在卻悽慘地躺在這裡,成了植物人,能活多久都不一定!

上天為什麼要這麼殘忍?

命運為什麼如此不公?

邊君野眼睛血紅,他是男人,這種時候再難受也不能落淚。

他倒下,她該怎麼辦?

將女人抱在懷裡,嘶啞道:“媳婦兒,你別怕,小書會好起來的,我發誓,一定竭盡全力治好他!”

池妍終於淚流滿面。

似乎是有了倚靠,將頭靠在他肩膀上,啞聲說:“真的......能治好嗎?”

“能!你要相信我,現在醫學那麼發達!”

敲門聲忽然響起。

邊君野去開了門。

接送談小書上下學的保鏢進來,面色凝重道:“少爺,那肇事司機逃離了燕城,人沒抓到,但我查到了他的身份!”

邊君野眼神寒冷,“說!”

他一定要為小書報仇。

“那人的身份不簡單,少爺,你確定要我在這說嗎?”保鏢為難地看了眼池妍。

“你在說什麼屁話?她是我媳婦,是你的少奶奶,是外人嗎?”

保鏢忙道:“少爺,那人竟然是.....是禛總的暗衛!”

“你說什麼?”邊君野臉色劇變,“燕禛的人?”

“是的,千真萬確,我不敢拿這事騙你。禛總暗衛隊裡的人全都是僱傭兵出身,以一當百,智商和身手都極好,且每個人都有編號,那人我以前無意間見過,他的編號是079,叫徐數!”

“怎麼會是燕禛的人做的?”邊君野不敢置信,“他的暗衛從來只聽從他的命令......”

真是燕禛做的?

雖說小書經常出言不遜頂撞他,但也不至於喪心病狂,對一個孩子下如此毒手吧?

池妍瞳孔劇縮。

久久緩不過氣來。

心口像壓了巨大的石塊。

更像有一條蛇從腳心鑽到心口,全身透骨的涼。

下一刻,一陣熟悉的龍涎香襲來。

男人如松柏之姿的身影快速進了病房,來到女人面前,聲音緊繃沙啞,“池妍,聽說談小書出車禍了,我過來看看。”

燕禛狹長的眸漆黑如暗夜。

他伸出冷白的長指,正要去牽女人的手,想將她攬入懷中。

下一秒。

一個響亮的巴掌,落在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