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昀錚這回沒慣著那個小男孩兒,一下子拎起小男孩兒的領子。

小孩兒一下子懸在半空中,雙腿不停地踢著,邊哭邊大叫著,想讓陸昀錚放開他。

陸昀錚原本是想把孩子交給孩子的爸爸。

但還沒等過去,孩子的媽媽就一下子衝到陸昀錚身前。

“陸團長!跟一個孩子計較,有點兒太過分了吧!”馬金鳳氣憤地道。

說著,將孩子一把奪過,寶貝似的抱在懷裡。

孩子哭個不停,嘴裡還在唸叨著,“壞蛋!”

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憋得臉用紅了幾分。

馬金鳳連忙去拍自家兒子的後背,“我兒子有哮喘!要是真出了點兒啥事兒我跟你拼命!”

眼看自家孩子越哭越邪乎,嘴裡還唸叨著要贏,馬金鳳見自家丈夫朱文龍不說話,懟了一下朱文龍的肚子。

對方立刻會意,對陸昀錚道,

“是啊,陸團,我兒子身體不好,小孩子又喜歡贏,您看一會兒能不能……”

“反正這又不是啥正式比賽,誰輸誰贏也沒差別,是不是?”

朱文龍陪著笑道。

這個孩子是馬金鳳快要30歲的時候才生下的,生的時候傷了身體,便只有這一個孩子,自然稀罕得不得了。

這孩子從小就要強,別的小朋友有的他也要有,家裡有這個條件,一直都盡全力滿足。

同時,要強還表現在另外一個方面——喜歡贏。

朱家夫妻倆並不覺得這是什麼不好的事情。

喜歡贏說明孩子有衝勁兒,未來肯定錯不了。

況且,打籃球的都是大人,照顧著點兒孩子的心情怎麼了?

馬金鳳理所應當地想。

許宛棠的視線一直在那個小孩兒的身上,沒看出來他有哮喘病的樣子,就是哭得太投入了,臉憋得通紅。

許宛棠最看不慣這樣的道德綁架,怎麼?全世界都要為你家孩子讓路?憑什麼?

“你們一家三口可真有意思,你兒子想贏,全世界都得配合他輸掉,屁股上面畫眉毛——面子真是大的不得了啊!”

許宛棠邊說邊鼓掌,諷刺意味十足地道。

此話一出,有不少軍人和軍嫂都笑出了聲。

“你——”馬金鳳被氣得夠嗆,“小孩兒想他爸爸贏,有什麼錯嗎?”

“沒錯啊!當然沒錯,想贏就憑本事贏,別沒本事再去道德綁架別人,讓人家讓著你,惡不噁心啊?”許宛棠嫌棄地道。

聽到許宛棠的話,周圍的不少人都非常贊成。

雖說這場比賽是友誼賽,但家屬們都來支援了,而且,還來了不少小孩子。

哪個小孩兒不想讓自己的爸爸贏呢?

全天下就他家的孩子是孩子嗎?

“宛棠妹子說的對,想贏憑實力贏,讓別人讓著那還叫贏嗎?”羅小娟跟著附和道。

“沒錯,我閨女還想看他爸贏呢!憑啥就讓著你家孩子啊?”

“我家孩子跟你家孩子一個班那麼長時間,也沒聽說過你家孩子有哮喘啊!”

“就是!不會是現編的吧?”

朱文龍和馬金花夫妻沒想到會是這樣,臉紅一陣綠一陣的,一時間紛紛沒了話。

半晌後,馬金花的嘴唇囁喏了兩下,“那……不讓就不讓唄……我們也沒說啥呀。”

馬金花脖子一梗,開始演起了無辜。

那孩子聽到母親妥協了,哭得直淌大鼻涕,一抽噎鼻孔處就吹出和鼻涕泡來。

他恨恨地盯著許宛棠看。

他知道,都是因為這個女人剛才的話,他爸爸很可能就贏不了了。

他一下子掙脫開母親的懷抱,跟瘋魔了似的,伸出兩個小手,就要去打許宛棠。

陸昀錚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又抓住了孩子的兩隻手,送回到朱文龍手裡。

“管好孩子!”陸昀錚將孩子送到朱文龍手裡時,嚴肅地道了句。

陸昀錚雖然性子冷,但很少生氣,朱文龍被陸昀錚這麼嚴肅地吼了一句,立馬不敢說話了,牢牢地牽住了兒子,不敢抬頭和陸昀錚對視。

許宛棠差點兒被那個熊孩子打,可不想放過他。

她蹲下身,和那個孩子中間隔了幾步的距離,陰陽怪氣地道,“你爸贏不了怪不了別人哦,只能怪他自己技不如人。”

那孩子聽許宛棠說完,哭得更大聲了。

許宛棠對此十分滿意,慢悠悠地坐回了剛才的位置,看著馬金花手忙腳亂地哄孩子。

馬金花時不時地瞪許宛棠一眼,每瞪一眼,許宛棠心裡便又暢快一分。

中場休息很快結束,籃球賽的結果沒什麼意外,以陸昀錚所在隊伍的碾壓式的勝利收場。

馬金花見道德綁架的招數沒成功,原本想著比賽中途把兒子抱走,到時候就說他爸贏了。

但那小子死犟,怎麼也不肯走。

如今親眼看到爸爸輸,嘴巴張成了長方形,哭得格外傷心,看得馬金花心都要碎了。

朱金龍一從場上下來,自家兒子就從旁邊上竄了上來。

朱金龍剛要把孩子從地上抱起來,就見自家兒子對著自己拳打腳踢起來,拳腳落在自己身上,像剛才打陸昀錚那樣。

那孩子似是受到了許宛棠那句話的影響——“不能贏是因為爸爸”。

他邊打著爸爸邊哭著道,“你真沒用!為什麼不能贏?!丟死人了!”

朱金龍愣在原地,心裡十分不舒服,身側的手慢慢碾成拳。

他第一次覺得,自家孩子什麼都想贏這一特點,恐怕不是件好事兒……

另一邊,許宛棠饒有興致地看那對兒父子的互動,一轉頭就看到了不遠處的陸昀錚。

男人的身上彷彿帶著無盡的熱氣,頭髮被汗水浸溼了些,不顯邋遢,反而又多了幾分別樣的性感。

他擰開水龍頭,用手接些水,仔細地洗了洗手,又抹了把臉。

前額的頭髮和衣服的領口被水弄溼,胸膛處的胸肌顯得更加明顯。

他低下頭,用手接了一捧水,喝了兩口,突出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

許宛棠看了看旁邊拿著媳婦拿的茶缸、保溫壺喝水的男人們,又看了眼在自來水水龍頭處用手接水喝的陸昀錚,總覺得後者看上去可憐巴巴的。

許宛棠回過神來時,正看到“溼了身”的陸昀錚在不遠處遙遙望著她,眼裡帶著笑。

下一秒,人倏地快步走過來,像個搖著尾巴等待主人誇獎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