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地主家的地,也不是全都佃出去的,會留一部分請長工種,只農忙時候忙不過來,為了搶收就會請短工。

今日,梅家兩兄弟就是到村裡的楊家去做工了,每日能有三十文錢。

先前去梅家找茬的徐家媳婦兒,被打出門之後,並沒有乖乖回家,她到了村中心那裡,但凡遇見一個人,就要停下來說說顧南風的事兒。

她嘴裡吐著腌臢話語的時候,正好被從地裡揹著苞谷回來的梅青山給聽到。

梅青山當時甚至話都沒說一聲,他默默上前之後,一腳給人踢在了那人屁股上,將人踢了個狗爬,直接趴地上了。

那徐家媳婦兒孃家姓王,名叫王如秀,王如秀被人踢倒在地,自然不幹!回過頭髮現是梅青山之後,臉上就更加的憤怒了。

誰不知道梅老二家窮得快要要飯了啊,這窮叫花子竟然敢打他!

王如秀爬起來就朝著梅青山撲了過去,同人廝打了起來。

梅青山背上,揹著一大揹簍的苞谷,而王如秀又是個幹慣了農活兒農婦,身上力氣自然也是有的,梅青山被那婆娘一腳踢在腿上之後,有些站立不穩,他之後乾脆直接卸了背上的東西。

背上沒了重物,梅青山一個大小夥子,很快的就制住了王如秀,他抓著人胸前衣襟就狠狠給了人幾巴掌,直把人打的眼冒金星。

王如秀被打了巴掌之後,整張臉都麻了,但比她臉還要麻的是她的腦子,她不敢相信這梅青山是怎麼敢的,不止敢打她,既然還敢扇她嘴巴子。

不只是王如秀,一邊的村人也給看傻了,這會兒才趕緊的開始拉人,大家都沒想到,這才一會兒的功夫竟然就打了起來,還打的這麼厲害。

村裡人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拌嘴是常有的事,可打起來到底是少數,打的這麼厲害的就更少見了。

梅阿爹到的時候,那王如秀正捂著臉哭,周圍也圍了些人了,他剛想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徐家人就到了。

徐家人一到,徐大見到自己婆娘被打,立馬朝著梅阿爹撲了過去,而徐家的兄弟和小一輩的也開始動手了。

顧南風和梅阿孃趕到的時候,梅阿爹正被人給壓著打,梅青山一個人在應付梅家幾個男人,兩人一時都不知道顧哪邊,但梅阿爹身體不好,顧南風是知道的,因此他什麼都顧不上,趕緊的就往著梅阿爹那裡去了。

他知道自己力氣小,拳頭打在大男人身上也不定有多疼,所以撲過去之後,就往人身上又撞又抓又咬的,總之怎麼能讓人疼他就怎麼做。

徐家人多,但兩邊打起來之後,梅家人很快的也到了。

梅姓可是村裡的大姓,不說梅家大伯那邊了,梅家在村裡可還有不少的叔伯兄弟,那可都是同宗的,是真正的一家人。

家裡大伯還有堂哥堂弟趕過來之後,徐家人就佔不了上風了,再有旁的梅家人趕來,徐家人就更加的打不過了。他們打不過了也就不打了,開始鬧著要找村長評理,讓梅家人給他們賠禮道歉掏湯藥費。

徐家家人鬧著要找村長,梅家人自然也不怕,顧南風這會兒,已經猜到了他二哥同這女人是怎麼打起來的了,心裡想著去找村長也好,把事情說清楚,往後就沒人對梅家指指點點了。

梅青山今日還在給人幫工,可他這會兒哪還有閒心去幹活兒,他讓堂哥頂了自己的工,又讓大堂哥去地裡的時候交代他哥不用擔心,把活兒幹完了再回家。

身上的事兒交付出去之後,梅青山連同梅家徐家,還有旁觀的一大群人,往村長家裡去了。

大家到了村長家的院門口之後,還沒等到兩邊的人說清楚,今日這事兒到底是怎麼回事,便開始有人竊竊私語。

大多人都覺得,這事兒先不說起因,只看王如秀被打的紅腫的臉,就是梅青山的不對,不管怎麼說,他一個大小夥子就不該對一個女人動手。

村長家的院子鋪了石磚,這幾日有沒有下雨,地上也沒沾了泥土,有人進了院子之後便直接坐到了地上,慢慢地地上便坐了一院子的人。

村長聽完徐家人的哭訴之後,便有不少的人幫著徐家人說話,其中還有梅姓人家。

徐大指著扶著自己阿爹的梅青山,一臉激憤,口水都隨著話語噴了出來!

“不管怎麼說,梅家小子無故揍我婆娘在前,梅家人仗著人多欺負我們徐家人在後!這事兒村長若是不給我們徐家人一個交代,我們不可不幹,這梅家人在梅家村要反了天了!想打誰打誰啊?”

村裡人家也不是都是不講理的,但真正遇到事情的時候,別管什麼道理,自然都是幫著自家人。梅大伯忍著一口氣,到了梅青山身邊之後,小聲問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若真是無故......”

“是她先滿嘴噴糞的,她誣人名聲不是我一個人聽到,廖嫂子也知道。”梅青山指了另一個人出來,村人沒見到人,便趕緊的讓人去喊了,又讓梅青山說清楚,那王如秀到底說了什麼,讓他對人動手。

“他說我家南風偷漢子被夫家休了,又被孃家拋棄,這才跑來了梅家村。她說村長不知道是沒腦子還是老糊塗了,什麼人都敢接收。”前面的話梅青山說的有些猶豫,擔他堅信顧南風不是那樣的人,便大大方方說了出來,也正好的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同全村的人解釋。

至於後面的話,也不是他在造謠,那王如秀確實是那般說村長的。

村子裡,村長能做主的事兒還是很多的,且村長兒子十分的出息,人家在縣衙做事,一般人可惹不起。

梅青山前面的話,徐家人沒一點心虛,反而一個個滿臉不屑的看向了顧南風,彷彿顧南風正做了不要臉的事一般。而後面的話,他們卻不敢認的,直接指著梅青山罵,說他空口說白話的造謠。

“你家的婆娘就不是空口說白話嗎?”顧南風這會兒已經有了頭緒了,也知道他方才猜的沒錯,他二哥打人,確實是因為那個女人滿嘴胡說八道。

看著嘴角還有些血跡的梅阿爹,還有滿身凌亂的梅阿孃,顧南風心裡十分自責,他若是早些將自己的事情和梅家人說了個清楚,讓他們有底氣去反駁別人,也不會有今天的事了。

“她說我因為偷漢子,才會夫家休棄又是從哪裡聽的?這難道不是空口說白話?”顧南風神情不算激動,雙眼卻是直直看著那王如秀,只看得王如秀開始心虛起來。

王如秀儘管心虛,可壓根兒不會在這個時候低頭,反而梗著脖子仰著頭,趾高氣昂道:“你別以為大夥兒不知道,你是拿著同夫家的和離書,還有孃家的斷親書來村子裡的,你個夫家不要孃家嫌棄的玩意兒,除了幹了不要臉的事兒,還能是什麼事?”

“我前夫家是白沙鎮上的劉家,家裡有個劉記早點鋪子,還有個豆腐坊,村裡有的人可能也知道。”不想和人多說一句話,顧南風直接把劉家和顧家的情況和人說了個清楚。

他原本不想再提過去的事,不管是劉家還是顧家,他都不想提了,只想安靜過日子,可如今,有的話不能不說。

“我孃家是白沙鎮下面的顧家村的,家裡有個同夫家和離的三哥,半年前三哥和夫家和離之後就和我前夫勾搭上了,那姓劉的想要娶我三哥過門,我娘竟然也答應此事,更為荒唐的是他們三人都希望我在劉家做小。”

如此丟臉的事,顧南風自然不會主動同任何人提起,如今開口之後,面上卻是有些茫然之色,他甚至有些聽不清自己在說什麼,只能嘴裡不停言語,細說著他到了這梅家村的緣由。

“我是劉家明媒正娶的夫郎,劉家要娶我三哥,需先同我和離,我娘為了讓我沒有退路,同我斷了親,好讓我只能依附劉家。”說了,終於說了,他連這最後一絲情面也沒有留,往後他們就真的是陌路人了。

“我顧南風用自己的名聲還有性命起誓,若是方才言語有一字半句的虛假,就讓我不得好死,死後也不得安生。”顧南風連自己是什麼時候流了滿臉淚的都不知道,直到梅阿孃抱著他哭得不行,去給他擦眼淚的時候,他才知道他哭了。

顧南風原以為他早不在乎了,卻原來心裡還是在委屈。

胡亂的擦了擦自己的臉,顧南風對著抱著他的梅阿孃搖了搖頭,示意人不要擔心,然後繼續對著所有人說道:“白沙鎮也不是多遠的地方,咱們村子也許也有姑娘嫁到了那裡,或是娶了那裡的媳婦兒。紙包不住火,這世上的事兒就沒有能瞞住旁人的,我說的是真是假,想知道的人自己打聽打聽便行了。”

顧南風這話說完之後,便有好幾個人小聲在說話期間好像有提到劉家,倒是巧了,那幾家人便是在白沙鎮上有兒女親家的人家。

如今先不說真相如何,顧南風這番話引起的,又何止是梅家人的不忿和同情,在場的好些婦人都紅了眼睛。

他們都是成了親或者有女兒有哥兒的人,若是自己或是自己的姑娘哥兒遇上那種事......哎!那種事,光是想想都讓人提不上氣,只想去死啊!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黑心肝的阿孃啊!”

“就是!偏心眼到沒邊兒了!咋能這麼對自己的孩子。”

顧南風一番解釋之後,先前覺得梅家人動手打人就是不對的人,都神色奇怪的看著王如秀,都覺得她的話真是太過分了!什麼都不知道就敢胡說八道,如此誣賴一個小哥兒,還是看人獨身一人好欺負,才胡說八道啊。

徐家人先前認定了自家婆娘的揣測,覺得顧南風就是做了不要臉的事才到了他們村子,如今大家口風變了,他們便不去爭辯顧南風的事了,只說梅青山打人的事。

“不管怎麼說,我家婆娘被梅家老二打了是事實,他們得賠錢!”

“她自己嘴巴犯賤打她怎麼了?下次要再敢胡說八道,直接把她的破嘴給撕了!”梅家大伯知道自家有理之後,什麼都不怕了,直接拉了侄子在身後,他自己直面徐家人,之後又指著弟弟弟媳說道:“我們回家立馬請大夫,要是我弟弟身體有事,你們徐家可就不是賠錢就能了事了,我們梅家和你們沒完!”

梅大伯話落,看了旁邊的大兒子一眼,大堂哥便往外跑了,想來應該是請大夫去了。

梅阿爹身體不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如今看他嘴角還有血跡,村人這會兒都不竊竊私語了,直接開始指責徐家人,覺得他們太狠了,一個常年生病的人也能下手,這是想要人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