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雜言碎語

“感覺好點了嗎？”玄之側著腦袋問道。

夏思來點了點頭。她緩緩地坐起身子，一點一點地為自己整理好衣服，梳理好頭髮。

“我今天看見你和令堂是分開走的？”玄之偷閒坐在桌前喝了一口茶，品味著日落後獨有的韻味。

夏思來掀開被子下了床，她一邊穿著鞋子，一邊說道：“母親，她還是不願意原諒我……”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只剩下思來踩進鞋子，踏了一下地板的聲音。

玄之的臉上寫滿了疑惑，她轉過頭，瞪大了眼睛問道：“不是已經證明夏雲生不是你殺的了嗎？”

“可是，弟弟真的是和我一起出的門……”夏思來的語氣不見低落，但是臉上滿是失落，“我的母親曾經和我說過，為什麼死的是弟弟，而不是我？”

“她為什麼有這種想法？”玄之的眉頭緊皺。

“也許，是因為兒子可以建功立業，女兒只能嫁人吧。”夏思來裝作漫不經心的模樣說道。

玄之嘆了一口氣，將不滿與憤怒就著冷茶下了胃。

“走嗎？”夏思來側著腦袋問道。玄之點了點頭，她確實想將夏思來送回去。

夏思來整理好衣物，溫柔地跟著玄之身後離開了屋子。

隨著夏思來合上的大門，隱身的夏雲生又顯出身形來，他坐在廊下，感覺這個院子和他的心一樣又空了。

玄之帶著夏思來走在長興街道上，街道上的人少了，但是還是一樣的擁擠。

拐入走向高郡王府的巷子裡便都是熟人。

突然站在一旁的大嬸同一位提著籃子穿著藍色粗布上衣上了年紀的奶奶指著夏思來的後背唸叨道：“這就是夏家的長女，以前貪圖富貴，自己去了紅顏閣，後來又謀害了弟弟，你說，這種人是不是很可怕？”

聽到她們的話語，玄之心裡的正義壓都壓不住，站停就要轉身去同她們理論。誰料，夏思來竟然拖住玄之的手，蓋上自己的頭紗，快步地扯著玄之就要往巷子尾走。

巷子尾的議論也沒有少。

只見幾位花花公子模樣的少年，儀表堂堂，他們身著鮮衣，手拿扇子。一位身著紅衣的少年邊扇著扇子，邊用扇子暗示夏思來的方向：“這不是高郡王家的紅蓮嗎？前段時間不是上了通緝令嗎？”

“是啊，到底是高郡王重情重義。”一位略矮於紅衣少年，身著白衣馬褂的男子接著說道，“本來肯定就是死刑！她沾了高郡王的光，才讓人網開一面。”

眾人複合道：“原來如此。”

玄之本想掙脫夏思來的束縛，高低都要衝過去理論一番。今天的她讓自己感覺到，自己真的不適合道法。她沒有辦法在不公的事情上保持著“道法自然”的冷靜。

此時的她眉頭緊皺，透過白色的面紗，她清晰地看見身旁夏思來的眼角已經掛著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夏思來暗自啜泣，但是從來沒有低下頭。

夏思來挺直胸膛帶著玄之穿過人群和紛擾，周圍人的每一句議論都像在颳著她的心，但是她要緊牙關，裝作毫不在意。

玄之將她扯在身後，為她用手撥開一波又一波的人群。他們都像在看猴一樣在看著夏思來，玄之將夏思來狠狠護在身後。

“紅蓮，肯定是靠那種事才逃脫的啊！”

“能理解啊，畢竟紅蓮那麼好看！”

“紅蓮說不準還真能混上個側室！”

“連自己媽媽都嫌棄的人，還裝什麼清高！”

……

雜言碎語，唾沫星子好像一支支利劍直直地扎入夏思來的心中。而夏思來就像一個箭靶子麻木地站在原地。玄之往丹田沉氣，臉上又是雲淡風輕。

只見她無視夏思來求救的眼神，鬆開了夏思來的手。她往後一扯步，騰空而起，隨之用左手狠狠地拍在地上。

除了夏思來，周圍的人們都被強大的氣流推出了五六尺遠。夏思來的腦袋一片空白，玄之只是緩緩地站起身，朝夏思來伸出手，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這一路上再也沒有任何閒言碎語。鳥兒從樹上跳下，穩穩地落在地上。亭子內的鳥兒在悠閒地啄食著不知何人放在椅子上的饅頭。一陣風颳過，周圍的樹葉嘩嘩作響，又紛紛落下。

玄之和夏思來的身後，影子被無限拉長。

玄之送夏思來到高郡王府後門。她掏出一顆沉澱澱的銀子對看門的侍衛說道：“煩您稟報高郡王殿下，就說夏姑娘今日去配合我們調查，我們不忍心，便為夏姑娘醫治。多有得罪，請他大人不記小人過，還望他善待夏姑娘。”

只見侍衛雙手接過沉甸甸的銀子，面無表情地應聲道：“是。”

夏思來走進了門檻內，她還想對玄之說些什麼。而玄之只是站在樓梯下，平靜地說道：“大寒將至，姑娘多保重。”

夏思來點了點頭，合上了房門。

一隻老鷹穩穩地落在高郡王府的屋簷上，玄之低下頭，她覺得自己必須要做一件事。

她孤零零地走在路上，左手彎在胸前，右手垂下，晚風吹起她身上的男道袍，她卻不感覺有任何一點寂寞。

玄之望著將墜的太陽，心裡想到：該回家了，石屹靈一定在等著。

晚風催促著她快速前行，她步履匆匆，竟然忘記了周圍的風景。

到了家門口，玄之一探腦袋，看見家門開啟，屋內點著一根蠟燭。

果然被我猜對了。玄之暗自興奮，雖然都是意料之中，但是她卻還是有一些激動。

她強忍著心中的情緒，跨過門檻，沒想著竟然被門檻擺了一道，她摔了過去。

聽見聲響的石屹靈趕緊從屋內衝了出來，提起摔倒的玄之，皺著眉頭關心地問道：“白天能收拾兩個高郡王的精兵，晚上連門檻都過不了？”

不知怎的，玄之總感覺他的關心與平常的有些許不同。“通！”玄之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石屹靈輕輕地放下玄之。玄之輕輕地雙腳著地，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表情一臉嚴肅地望著石屹靈：“我要你發一個佈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