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也許是您多想了,那賀硯主僕身上的傷做不得假。”副將低聲道。

狄雙成皺眉:“小心無大錯。”

“北陵那邊新帝登基,內裡混亂消停下來,眼睛就盯住了咱們大魏,這段時間邊境上一直試探不斷,而且一些小的交戰也越來越頻繁,我總覺得有些不太安寧。”

“這二人出現的太巧了,先讓人去查查他們的底,如若他們真與北陵無關,我自然會親自過來跟他們道歉。”

可如果真有問題,舍了那麼多護衛設局將人送入狄家,那所圖定不簡單。

他要替十八萬鎮安軍將士負責。

副將聞言神色一緊,連忙點頭答應下來。

狄濤想要說話,狄雙成就瞪了他一眼。

“你這幾天給我安心留在府裡,不準亂走,賀硯這邊我有分寸,狄家不會怠慢了真正的恩人。我會派人看著這邊,小心照顧他們傷勢,你少添亂。”

說完他皺眉:“對了,你母親呢?”

狄濤說道:“當時追殺的人太多,母親跟我們一起走太過顯眼,我就讓黎勇他們護送母親跟我們分開走。”

“母親還沒回來嗎?她應該比我們先到才是。”

狄雙成眼底染上憂色:“還沒有,你們是從何處分開的?”

狄濤說了地方。

狄雙成道:“我會派人沿途去找,這次北陵為了截殺你們藏在大魏的探子出了不少,而且你們回鄉的訊息走漏怕也是出了內賊,你和芳雲留在府裡好好養傷,別叫人鑽了空子。”

狄濤聞言臉色也變了變,雖然擔心賀硯,可到底也是見識過北陵那些細作手段,他低聲道:“我知道了,父親。”

……

狄家的人走後,就有人進來說要服侍蕭厭洗簌,只是瞧著是狄家留下的人,蕭厭滿是厭煩地將人攆了出去,只留了水和帕子。

等房門再次關上,蕭厭靠在床邊調息了一會兒,才伸手自一旁枕下取出瓶東西來。

他倒了一粒塞進嘴裡,又走到一旁躺著的張濱身旁,取出兩粒塞進了他嘴裡,用勁力在他下顎一撐。

張濱喉嚨滾動時,那藥就便吞入腹中。

蕭厭摸了摸張濱的脈,見他氣息穩了些,這才起身走到窗邊,隔著窗欞朝外探看。

過了一會兒,身後傳來張濱的聲音。

“主子…”

蕭厭扭頭:“怎麼樣,還扛得住嗎?”

張濱咧嘴虛弱一笑:“沒事,荼白留手了,只是瞧著厲害了些。”

他天生心臟就不在左邊,那一劍瞧著兇險,實則沒傷到要害。

扶著床邊坐起來後,張濱捂著傷口喘了聲,才抬頭低聲道:“瞧著狄家人沒察覺咱們傷勢不對,看來耿霽騙過狄家人了。”

耿霽跟他一樣,是跟隨督主一起前來西北的人,只是他們在安西一帶尋找狄家母子時,耿霽就帶著人先行一步入了奉城。

荼白他們佯作截殺狄濤,這會兒想必也已經混進城來了。

蕭厭說道:“騙過也沒用,這狄雙成比我想的要謹慎得多。”

他原是想要藉著狄家母子三人的救命之恩混進狄家,跟狄雙成相熟之後再探龍紋佩的事,可沒想到狄雙成一個武將居然這般謹慎,他看似教訓狄濤,卻半句不提救命的恩情,顯然是對他們起疑。

而且狄雙成他們雖然走了,這外間卻是留了人。

張濱也沒想到計劃出了意外:“那主子,我們現在怎麼辦?”

總不能白鬧了一通。

蕭厭雙手環胸,透過窗欞看著守在外間的人。

這院子是狄雙成安排的,並不在鬧市,而且外間有人守著,想要避開狄雙成的眼線出去不是不行,但沒必要。

如果不能取得狄雙成信任,他就很難進行下一步的事情。

蕭厭手指輕敲著臂膀,狄濤那裡暫且不能動了,至於狄雙成,按理說他不該這麼警惕,就算真對他的救命之恩有所懷疑,那隨便給些好處將他打發了就是,可如今卻像是“囚禁”,還派人監視起來。

這麼小心,難不成是落雁關或者北陵出了問題?

第二天傍晚,扮作大夫的耿霽在狄家護衛眼皮子底下前來替蕭厭二人看傷時,蕭厭才從他口中知道緣由。

“北陵新帝登基了?”蕭厭眉心緊皺。

耿霽點頭:“屬下也是來了奉城之後才得知的訊息,先前北陵一直亂著,那些皇子彼此奪權無暇顧及大魏,落雁關和奉城這邊還算安寧,可是這段時間北陵一直小規模的騷擾邊境,鎮安軍也時不時與他們打上一回。”

“就前不久,落雁關裡抓住了幾個北陵的奸細,聽說害得鎮安軍一支兩千人的先鋒小隊險些全軍覆沒,還有一個村落被北陵的人屠了,狄雙成將人找出來後拉到軍前活剮了。”

這段時間奉城和落雁關附近一直巡視極嚴。

蕭厭輕捻著的指尖一頓,難怪了……

狄雙成怕是擔心他救狄濤是北陵做局,把他當成了北陵探入鎮安軍的細作。

“怎麼這麼倒黴,北陵這個時候作亂。”張濱畢竟捱了一劍,說話時有些中氣不足。

蕭厭也是眉心輕蹙,這種情況下想要取信狄雙成怕是不易,除非能讓他確信他們跟北陵無關。

他摩挲著指尖片刻,開口說道:“耿霽,傳信出去,讓幾個面生的人來這裡找我,記得讓他們表現緊張些,而且對狄家人要萬分戒備的樣子,再引著狄家的人去漳興。”

耿霽驚訝:“主子,你是要直接拿賀家的身份接觸狄雙成?”

當年賀家祖籍便是漳興。

蕭厭“嗯”了聲:“這個狄雙成跟我之前查到的有些不一樣,既然他現在起疑,那就直接引他去查賀家,賀家遺孤的身份,也足夠試探出他對當年事情的態度。”

耿霽遲疑:“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

蕭厭淡聲:“我來西北本就冒險,除非能給個一年半載的時間,慢慢去接近狄雙成收攏人心,否則不管怎麼做都會有風險。”

他不能在西北耽擱太久,京中容易出事,而且“蕭厭”這個身份在確認狄家和龍庭衛的態度之前,也不能出現在奉承和落雁關。

可若是慢慢等著狄雙成釋疑,撇清跟北陵關係也浪費時間,他耽擱不起。

“照我說的去做,讓人來的時候儘量避開狄家的人,要萬分小心,但又要讓狄雙成那邊知道。”

耿霽明白他的意思:“好,屬下出去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