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客棧青樓的事,也是擋不住的。

不知道為何,訊息便傳了出去,成了長安縣學子們茶餘飯後的笑柄。

而姜楠幾人,雞鳴時起,半夜亥時休息在馬棚,不僅要擦湯屋,而且要不停地幹活,遲疑一下都會被打。

沈靜見到這一幕,不禁有些心疼。

“郎君,你說你咋這麼狗呢?”

“說啥呢?我是你郎君,幫著外人說話?他惦記我媳婦兒,給我下藥,我還和他以禮相待?”

“哼,知道下藥就不喝唄……”

沈靜是個溫柔的姑娘,心也軟。

無奈,折磨他們五人是縣丞下的命令,外人根本就接觸不上,替他們著急也沒有辦法。

時間過得很快。

轉眼間,就到了府試最後一場,策論。

策論者,諫言獻策也。

考的是讀書人,對國家大事的見解和意見。

策論需要連考兩天,要在考場裡過夜。

在長安深秋,可謂是一場硬仗了,患有鼻疾的考生,白天還好,晚上氣溫轉涼,必然一個噴嚏接一個。

一樣的體檢,搜身,進入考場。

不過,和姜楠連保那兩位公子沒有來,聽說是受不了折磨,趁著夜間逃跑了。

只有姜楠、江戶和王閔,拖著虛脫自己的身體,在棍夫的押送下,來到了貢院門前。

這也倒好,省了兩個對手。

然而,這一次科考有些噁心。

姜楠分到了余天策隔壁,時不常就要舉手上廁所,還總是放屁加咳嗽。

策論,總共三道題。

每一道題,都有固定的字數要求,多了不行,寫得少了同樣也不行。

一道是漠北蒙古屢犯邊疆,一道是關於修整河道,另一道寫的是萬國來朝。

這真的,都是國家大事。

看到這些題目,余天策不由的感嘆,平家子弟和世家子弟差別又體現了出來。

還好原主父親是縣丞,腦海裡有些東西,若是窮酸書生,從小接觸的都是黃土和糧食,對國家大事又怎麼能瞭解?

都說科舉公平,深究的話,從出生那一刻,努力和悠閒就寫在孩子的腦門上了。

余天策結合後世典故,直接引用。

比如第一道題,漠北蒙古屢犯邊疆,那就不得不提到漢武大帝和永樂大帝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別人先動了你,就不能像宋朝一樣賠錢。

艾躍進教授曾經說過,外交這個東西,尊嚴只在劍鋒之上,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內!

你碰我,我就幹你!

但是發生戰爭,歸根結底打的是錢,首先老百姓得有錢,國家的糧食的充足。

余天策聯想到此處,策論便從腦海中生成。

讓國家富強的辦法,就是解除商人不能參加科舉的規定,讓越來越多的百姓經商。

糧食多了,錢多了,想怎麼打怎麼打!

至於第二道題,修整河道。

這就涉及到很多方面了,例如說加大賦稅,強招民夫……

縱觀華夏曆史,自秦朝開始至今,歷朝歷代農民起義,無不是貿然決策,大興土木。

第二條策略的建議。

在人力方面,要先發展好經濟,儲備好糧食,不能強招民夫,要用錢僱他們來做工。

在技術方面,余天策借用康熙年間,靳輔治理河道的典故,改寫成自己的想法,拆分一下,便寫了上去。

當然,策論裡還得拍拍皇上的馬屁,什麼重視民生,堪比唐宗宋祖一類的話,找得到理由得拍,找不到理由也得拍!

列完提綱,在草紙上寫了一遍,檢查修改了幾下,抄到卷子上後已經黃昏了。

考場,會提供晚飯和過夜的棉被,就在考棚凳子上撅著。

晚飯是饅頭,幾根小鹹菜,一碗清水。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啊!

一夜,余天策睡得還算可以,就是有些冷,凍醒了好幾次。

而旁邊格子裡的姜楠就沒那麼幸運了,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上廁所,最後給衙役弄生氣了,直接給他拎了一個木桶來。

第二天清早,余天策沒有吃早餐。

姜楠坐在桶上面寫卷子,聞著那個味兒,聽著“噗、噗”的聲音,余天策哪裡吃得下去?

上帝呀,為啥把這二逼分我旁邊?

第三道題,萬國來朝。

這是一道構想題,也就是給出建議,如何締造大虞的“開元盛世”,讓其他國家都來朝貢。

可見,皇帝是有這個想法。

余天策科考有優勢,那就是寫草稿時用的都是鉛筆,速度很快,最後用毛筆謄抄到卷子上。

謄抄的時候不能著急,如果寫錯了字,或者滴上了墨點,這都是要扣分的。

全神貫注,寫完之後搖響鈴鐺。

考官將試卷收走,余天策這才鬆了口氣,起身跟隨帶領的衙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考棚。

那個味道,抓緊走啊!

剛走出貢院大門,還沒看到沈靜在哪裡時,身後一人也走了出來。

那人,正是被打了好幾天,在悅來客棧做保潔的姜楠。

他搖搖晃晃,面色乾枯,已經沒有了之前風度翩翩的樣子,反而比鄉下來的考生更加狼狽。

見到余天策,那眼神說不清。

彷彿,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一樣。

哎呀!!!

哎呀呀呀呀……

“這位仁兄?”

余天策上前,假惺惺地問了一句:“咋的,你這是掉母豬圈裡了,讓它們榨乾了呀!”

咯吱咯吱!

姜楠牙都快咬碎了,虛弱地質問道:“彪子,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你乾的?”

余天策上前,附耳小聲說:“實不相瞞,我不知道你們下的啥藥,但知道王閔給了那小二一兩銀子。”

哼!

姜楠憤憤地說:“喪彪,你老實告訴我,那酒怎麼跑我們桌上了?”

哈哈!

余天策強忍著笑意,說:“找人辦事兒,給一兩銀子夠用嗎?我給了他二十兩,那小二把酒又給你們送回去了。”

咳咳咳!

姜楠仰頭看天,無奈閉眼。

“回答得需要這麼直白,非要把人氣死嗎?”

那個小二,做人到底有沒有底線?

余天策狗,那小二更狗!

剛想開口罵,身後棍夫便跑了上來,一腳踹在了姜楠的屁股上,舉著棍子指責道:“還敢嘮嗑?滾回去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