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論,的閱卷時間比較長,足足等了三天,貢院才放出榜文。

一大早,貢院門前圍了裡三圈外三圈,余天策四更起來排隊,才佔據了中間的位置。

天亮時,衙役才貼出榜文。

榜文用的是圓紙,被稱為“日圈”,正中間是個紅色的小圈,裡面是一個名字,即本次府試的榜首。

榜首外圍,有一個黃圈。

從最頂端的名字,按逆時針方向數,九個名字便是前九名。

黃圈的外圍是藍圈,按順時針排名九十名。

最外層沒有圈,寫了二百人的名字。

淘汰率,還是挺高的。

幾百名童生參加,只選了三百人,參加明年春季的院試。

混亂之中,余天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一百七十五名。

他獲得了參加院試的資格。

這回岳父看見他,總不能說他一事無成了。

可要說高興吧,也高興不到哪去。

因為姜楠排進了前一百,病成那個樣子還能進前一百……

並且,王閔和江戶都入了榜,分別排在一百三十六和一百八十六。

看來,他學習真就不如姜宏。

榜文公佈一個時辰後,會有衙役公佈榜首的卷子。

余天策沒心情看。

可剛要轉頭離開,身旁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傷倒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又是五貫錢打了水漂啊!”

那人頭髮已經花白了,都沒有考過府試,可見心中有多麼的絕望。

其他沒看見名字的人,也都不由得悲從心生,雙眼一紅流下了淚水。

這些人哭得越傷心,透過的人就笑得越開心,衙役強行帶走了那些哭的人,避免這些人打起來。

然而,也難怪這些人傷心。

讀書人,多少年如一日,堅定心神,頭懸樑錐刺骨,熬夜了多少盞油燈,家人吃了多少年粗茶淡飯,攢下錢供書生趕考……

然而,卻在榜文之外……

回到悅來客棧,余天策和小二道了別,順便問了一句,在長安哪裡能夠買到馬車。

花了十兩銀子,買了輛馬車。

又帶著沈靜去了江月樓,和掌櫃魯源道了別,便離開了長安城。

略過金秋的景色,第二天傍晚,余天策和沈靜回到了新豐縣。

沈靜剛下馬車,便快步跑進了沈府,一邊跑一邊喊:“爹,大娘二孃,郎君透過府試了!”

丫鬟僕人們,自然替九小姐開心。

啪!

聽到女兒的喊聲,沈康笑容瞬間凝固,手中茶杯都掉在了地上。

“不能吧?”

沈康掐了下自己的臉,連忙起身跑到門口,開啟了門。

見女兒拽著余天策的手,向正堂走來,沈康恨不得一腳踹死這個女婿。

這兔崽子,怎麼就過了?

沈靜上前,拉住沈康的胳膊,左右搖了搖:“爹,你總說郎君吃啥啥不剩,幹啥啥不行,看吧,他一遍就透過了府試。”

這……

沈康不知道該誇還是該罵。

前日,他還和姜宏保證,余天策絕對過不了府試呢!

進屋剛坐下,管家跑進了正堂。

“老爺,南城姜老爺,連同西城王老爺和東城江老爺來了!他們好像都很生氣……”

誰知,話沒有說完,三人便闖進了沈家。

“餘彪子,我兒子呢?”

“兔崽子,我兒子在湯屋竄稀,是不是你乾的!”

“你給老子說實話!”

哼!

余天策冷笑一聲。

“你們怎麼知道是我乾的,有證據嗎?”

咯吱咯吱!

“你小子不當人,連岳父都算計,一定就是你乾的!”

“我家江戶從小嬌生慣養,哪受過那份罪?餘彪子,我和你沒完!”

“老實告訴我們,是不是你乾的?”

……

三位老爺,氣焰十分囂張。

話說,沈康就是再不喜歡這個女婿,可這裡畢竟是沈府,外人在他的面前大呼小叫,再悶著就說不過去了。

沈康起身,揹著雙手說:“三位老爺,衝進我的家裡鬧,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你?

三大豪紳憤憤看了沈康一眼……

片刻後,繼續瞪著余天策,憤怒至極地詢問著。

“兔崽子,你老實交代!”

……

三人這個態度,余天策也懶得隱瞞什麼了,除了自己插湯屋的門,讓刺史和縣令們被迫經歷了那一幕外,其他事全盤託了出來。

“三個老嗶登,一口一個兔崽子,跟誰倆呢?”

聽完余天策的敘述,三人心臟差點跳出來。

怪不得,他們託長安的關係辦事兒,誰都說解決不了。

冒犯了刺史大人,長安縣丞下的死命令,就是再有錢,也不可能把兒子解救回來呀!

“餘彪子,你他娘猜出酒裡有毒,把酒倒掉了就行唄?還花錢讓小二給送回去?這是人乾的事兒?”

“王閔給我下毒,不給他送回去,那是我性格?”余天策冷笑說。

如果不是沈家,姜宏肯定會甩余天策兩巴掌:“他孃的!那小二不當人,你根本就不是人啊!”

“你是人,鼓勵兒子惦記別人媳婦,你是什麼東西!”

沈府的丫鬟、僕人聽見吵架聲,都站在正堂門外看熱鬧。

沈靜連忙上前,拉開了余天策,擋在了他的身前:“姜伯父,王叔叔,江叔叔,你們冷靜一下,郎君彪,不會說好聽的話,他不是這個意思!”

咯吱咯吱!

三大豪紳被懟得啞口無言。

身為豪紳,和贅婿吵架,贏了不光彩,輸了更丟人。

無奈之下,姜宏瞪著沈康說:“老沈,這就是你的女婿?他還有臉稱之為讀書人?最起碼的禮節都不懂!”

沈康老臉一紅,剛想訓斥兩句,余天策卻先開了口:“岳父大人,那個麻將機必須砸,嚴重影響咱們倆的感情!”

“我也沒說啥……”

沈康剛站起來,瞬間又坐了下去。

不當人子,用麻將機威脅他……

姜宏無奈一閉眼。

看沈康那個慫樣,九小姐改嫁的事兒,估計沒什麼戲了。

“江老爺,王老爺,既然這彪子如此強橫,咱們也不必留情,就去官府,和縣令老爺告他!”

呀呀!

“叔伯們,你們這是幹嘛呀,郎君……”

“一邊去!”

三人繞開沈靜,氣沖沖地走出了沈府。

沈靜面色蒼白,埋怨地說:“郎君,完了,這下該怎麼辦?”

哼!

誰知,余天策看著三人的背影,不慌不忙勾起了嘴角:“他們想往火坑裡跳,怨不得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