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蘭搬家的訊息傳出去的時候,後院眾人都是不解。

怎麼住的好好的驚蘭院,突然就搬了,還改名承恩苑。

胡格格站在留芳閣院子裡,抬頭看著四方的天。

這天空再藍有什麼用呢,自己將被一生困在這裡。

舒格格從她的屋子窗戶望出去,就看到了胡格格。

她正坐在屋裡繡著一件肚兜,肚兜上是一對鴛鴦在戲水。

只是她看著胡格格,自己也出神,沒留意被針紮了手。

一顆血從舒格格指尖冒出來,舒格格低頭看著那顆血,看到它都快凝固了,才輕輕的將它印在了繡布上。

然後在它四周又開始繡,將它繡成一輪紅日的圖樣。

肚兜上便形成了“旭日升起,鴛鴦戲水”的景緻。

你看,只要利用得當,連血都可以化成美景呢,舒格格想。

馮氏聽到訊息的時候沒什麼反應,只是吩咐婢女收攏一下首飾。

又從自己的首飾盒裡挑挑揀揀,好找出一個像樣的東西,送去承恩院,作為側福晉喬遷的賀禮。

但她劃拉來劃拉去,也只有一個金鐲子,將將能拿得出手罷了。

馮氏嘆口氣,找了個錦盒,將那隻她進府前夕,她的母親給她的雕花鏤空金鐲子裝了起來。

段氏知道年世蘭搬到承恩苑的時候,正在食不知味的用晚膳。

她眼中閃過一絲妒恨,只是這一絲妒恨稍縱即逝,連她的婢女羌蕪都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羌蕪低著頭不敢再看,跟著這樣的主子,真不知道哪天就…

烏拉那拉氏沒什麼反應,只是對來傳話的小太監說知道了。

她不問緣由,主子爺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是這個王府的女主人,有德妃這個姑母和早逝的姐姐護著,這個院子裡,沒有女人能越得過她去。

她只需要做好一位賢惠大度的正妻,一位知書識禮的福晉就好。

至於情愛,她早不奢望了。

曾經她的願望是“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現下,她只想牢牢抓住手裡的東西。

那些虛無的感情,就讓它隨著過去的歲月飄散吧。

蘇培盛動用了大量奴才,終於趕在晚膳前,按照胤禛吩咐將承恩苑收拾了出來。

除了承恩苑門上的牌匾還沒有做好,其他一切都看著像個住人的院子了。

這院子是早逝的嫡福晉住過的,只不過在她懷孕後就搬去了前院旁邊的院子住,這個院子就一直空了下來。

這麼多年雖沒有住人,但主子爺感念這個院子曾住過他深愛的人,所以這院子每年都有人修繕打掃,並不曾廢棄。

今天蘇培盛趕著收拾起來也方便不少,只需要將浮塵掃去,再把側福晉常用的東西歸置進去就好。

蘇培盛看著承恩苑收拾的像模像樣了,這才吩咐了廚房給側福晉上晚膳,而他去給王爺覆命。

年世蘭看著眼前的一桌晚膳,除了份例該有的菜品以外,還多添了兩道開胃菜,並一碗清淡的火腿靈寶湯。

但她實在沒什麼胃口。

又怕頌芝和小林子擔心,就拿起筷子,各樣嚐了一口。

頌芝左手傷的不輕,然而她執意不去休息,執意要在年世蘭跟前兒伺候。

年世蘭見頌芝堅持,便也不強迫她去休息了。

頌芝抬手喚了小林子過來。

“小林子,怎麼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主子吃不下飯,主子爺可是要心疼的。還不快點給主子盛湯,好歹讓主子喝點兒。”

因著今天早上小林子那一伸腿,頌芝指使起他來可真是理直氣壯。

小林子哀怨的看了頌芝一眼。

“奴才知道,頌芝姐姐這是對奴才早上那一腳心裡憋著氣呢。奴才在這給頌芝姐姐賠不是了,您大人有大量,奴才也是為了主子,不得已呢。”

“渾說什麼呢。你這崽子意思是我怪怨主子?你心眼子倒是越來越多了,啊?都會給你姐姐我挖坑了。”

頌芝說著,用右手狠狠擰了小林子胳膊一把。

小林子立時“哎呦哎呦”叫喚著躲閃。

年世蘭瞧著他們這麼渾鬧,心下反而開懷了許多,不知不覺就將小林子盛的一碗湯喝光了。

頌芝看著年世蘭將湯喝完了,才鬆了一口氣。

按照慣例,年世蘭將用剩的晚膳賞給承恩苑的奴才吃,這才有時間拉著頌芝的手仔細檢視。

“傻丫頭。我只是說,讓你和小林子想辦法,將那蘋果籽暴露在主子爺面前,你可倒好,對自己下手這麼狠。”

年世蘭頗有點無奈又心疼。

她命人取了藥酒來,給頌芝傷口周圍腫的高大的肉皮塗上,緩緩用指腹揉開。

“主子多慮了。奴婢不怕疼,奴婢為了主子,什麼都願意做。”

頌芝說的真摯又誠懇,年世蘭眼圈不由一紅,她忙側過臉去,手底下輕揉頌芝手上傷口處肉皮的動作卻沒停。

年世蘭過了好一會兒,才對頌芝笑道:“誰說我怕你疼了?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下次再對自己下手這麼狠,別怪我打發你走了。永遠記得,先好好愛自己,才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頌芝怔了怔,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奴婢也要好好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