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院的路上,陸建國和董國防都小心翼翼的,時不時看向陸瑤。

陸瑤跟沒事兒人一樣,和段明傑手牽著手,大步朝前走,不曾往後看一眼。

陸建國和董國防摸不準她的心思,只好在後面跟著。

見陸瑤和段明傑上了公交車,倆人也連忙跟上。

一路回到家屬院,陸瑤開啟門進去。

憋了一路的董國防終於忍不住說道,“瑤瑤?”

陸瑤轉過身,若無其事地看著董國防,“怎麼了舅舅?”

董國防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解釋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此時說什麼都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想了一路,瑤瑤剛才之所以這麼冷靜,肯定是提前知道了什麼。

陸瑤的冷靜,保住了整個董家的名聲和董家的名節,也維護了陸建國的面子,以後即便有人懷疑陸瑤不是陸建國親生的,大家也會拿今天的事情質疑。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角落,瑤瑤已經這麼成熟穩重了。

見董國防不說話,陸瑤扭頭去廚房喝水了。

董國防看了段明傑一眼,希望他能給點提示,段明傑眨了眨眼,什麼也沒說。

董國防氣得瞪了他一眼。

段明傑一臉無辜。

一直未說話的陸建國在陸瑤從廚房出來後說道,“瑤瑤,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早晚都是要面對的。

瑤瑤長大了,能承事了,她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身世。

董國防猛然看向陸建國,目光充滿了不滿,“陸建國,你胡說什麼!”

陸建國閉了閉眼,“沒什麼,你想吃什麼,我去做飯。”

陸瑤低頭笑了下,“爹身上有傷,還能做飯?”

陸建國沉默了。

他確實找了個蹩腳的藉口。

陸瑤看向董國防,“舅舅呢,你就沒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董國防衝她討好地笑笑,“瑤瑤,你今天很棒,沒想到出去幾年,你成熟了不少,都能幫我們解決問題了。”

聞言,陸瑤想笑,但又忍住了,“看來你們是不打算和我說實話了。”

陸建國皺了皺眉,隨後,像是做了重大決定般,輕聲說道,“瑤瑤,王彩芝說的沒錯......”

“陸建國,你給我閉嘴!”

話沒說完,董國防高聲呵斥回去。

陸建國看向董國防,目光堅定,“瑤瑤長大了,她應該知道真相,她有權力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

壓在心口多年的石頭終於落下,讓他感覺到從所未有的輕鬆。

有了開頭,接下來好像就沒那麼難開口了。

“我確實不是你親爹。”

早就知道真相的陸瑤此時得到確認還是紅了眼眶。

“你娘很溫柔,對誰都好,當年我娘重病,家裡的弟弟妹妹也要上學,我作為家裡的老大,只好退學回家種地,你娘知道我的情況後就給了我五百塊錢,給我娘治病,還供應我們兄弟姐妹幾個讀完了高中。”

陸建國陷入了回憶,即便過去了二十多年,他依舊記得那天董娜在他最絕望的時候出現在他面前,像束光一樣照亮了他。

母親最後也沒治好去世了,董娜經常過來看他妹妹,給妹妹帶好吃的。

他知道董娜對他們的好只是因為她善良,可他還是忍不住對她有了念想。

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董娜就算不嫁個門當戶對的,也會找一個優秀青年,絕對不是他。

思及此,陸建國苦笑了下,“或許是我上輩子積了德,老天爺給了我一個機會。”

聞言,陸瑤眉頭皺了下。

“有一天,你娘突然找上我,說願不願意跟我結婚。”

看到陸建國像是得到世上最珍貴的寶物一樣的表情,陸瑤的心臟狠狠疼了下。

陸建國直視著陸瑤的眼睛,臉上掛著溫柔地笑,“那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一天,哪怕她告訴我,她懷孕了,我依然願意娶她,我知道,如果她沒懷孕,我根本沒有機會,她遇到難處,第一時間想到我,是我的榮幸,她就是上天送我的禮物。”

陸瑤被他炙熱的目光灼燒了,不自然的別開了臉。

他是有多愛她娘,才會卑微到這個地步?

“瑤瑤,我是想要好好和你娘過日子的,哪怕她不願意讓我碰,都沒關係,只要她在我身邊,不管你信不信,我從未想過背叛你娘,和王彩芝那次,真的是意外。”

陸瑤咬著唇邊,脖子像被一雙無形手握住一般難受。

“我知道你們恨我,如果不是我給了王彩芝機會,董娜也不會死。”

陸瑤閉了閉眼,陸建國的聲音再次傳來,“你要是不認我這個爹,我也接受。”

陸瑤艱難的哽咽了下,眼眶裡的淚水洩閘一般滾落。

段明傑伸手將她抱在懷裡,掌心撫摸著她的軟發,“想哭就哭出來吧。”

陸瑤低聲哭泣著,哭聲壓抑,像只受傷的小獸。

董國防瞪了陸建國一眼,陸建國無動於衷,好像瞪的人不是他一樣。

董國防朝陸瑤走過去,聲音不自覺地放低,“瑤瑤,我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我們是不希望你多想。”

陸瑤從段明傑懷裡起來,“所以你們就騙我?”

“我爹意外和王彩芝扯上關係是不對,可是我也不該恨他,為什麼你們不早早告訴我?”

如果她知道真相,就不會對陸建國態度那麼差!

陸建國抖然朝陸瑤望過去,眼眶悠地一下紅了。

“我一直怨恨他,可現在你們告訴我,我恨錯了人?”

她以後要和陸建國如何相處?

陸建國在後面說道,“瑤瑤,我不怪你,你怨我恨我,都是應該的。”

陸瑤扭過臉,臉上佈滿了淚水,像是隨時被人拋棄一樣,“爹,你以後,還會把我當作你親生女兒嗎?”

陸建國顫巍巍來到陸瑤跟前,握住她的手,“那你以後還會把我當你親爹嗎?”

段明傑拉了拉董國防的衣袖,拉著他出去,空間留給了他們父女倆。

屋內只有他們兩個人,陸瑤有些不自在。

“爹,只要你願意,你永遠都是我爹。”

聞言,陸建國兩串眼淚滾落,豆大的淚珠砸到了地面上。

“如果我不願意,當初就不會答應你留在我身邊了。”

話落,陸瑤一把抱住陸建國,大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