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宋芊雪尖叫著縮排了周向東的懷裡,驚魂未定地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

“我說了我不要吃這樣的飯!我要吃麵條!我要吃西紅柿雞蛋麵!我要吃肉肉!“

趙悠悠紅著臉蛋兒大聲地叫著,似是在發洩著心中的不滿。

她在壞女人家的時候,壞女人雖然總和她說飲食均什麼,總和她說讓她多吃蔬菜,但每次有她非常不愛吃的東西,壞女人都會換一種做法,把她不愛吃的東西變得香噴噴的。

可現在她每天吃的都是一樣難吃的飯,她和媽媽說了好幾天了,但還是沒有一點兒改變。

她有些怕她的新爸爸,所以她不太敢隨便發脾氣,可在看到今天還是吃那麼難吃的飯後,她管不了那麼多了!

趙悠悠本以為媽媽會抱住她,然後再轉身去廚房給她做好吃的。

可沒有。

只見媽媽眼眶紅紅的盯著地上的食物和碎片看。

“那是……那是我們結婚的時候買的瓷盤子……好貴呢……嗚嗚嗚,這下怎麼辦?”

宋芊雪從周向東的懷裡掙脫,顫抖著手去撿地上的碎片。

瓷盤子上的一對兒鴛鴦圖案已經摔得四分五裂,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了。

“你做什麼?為什麼摔盤子?你知不知道這些東西花了媽媽多少錢?”

宋芊雪心疼得掉眼淚,對趙悠悠吼道。

趙悠悠不可置信地看著一向溫柔的親媽媽,“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她邊哭還邊嘟囔著,“你壞!你壞!”

宋芊雪見趙悠悠哭,她也十分崩潰,眼淚止不住地流,“我十月懷胎生下你,你知道有多不容易嗎?你這個孩子怎麼沒有心?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把你生下來!”

話吼出口的一瞬間,屋子裡的三個人都愣住了,就連一向一哭就停不下來的趙悠悠都止住了哭泣。

宋芊雪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過,但自從趙悠悠生下來後的好多個瞬間,她確實是這樣想的——

當初要是把這個孩子打掉就好了。

沒了這個孩子,進周家大門時,便不用受盡周家親戚的白眼,他們一家過得也不會這麼緊。

況且,這孩子從小就不聽話,一旦不順她的意,就只顧著閉眼睛哭,怎麼著都不行,讓她身心俱疲。

想著大城市的教育會好一些,趙悠悠能在B市改好也說不定,便和陸昀錚商量,把孩子送到了B市。

可如今,趙悠悠又被送了回來,自從這孩子回來以後,她原本幸福又有幹勁兒的日子便被打破了。

剛才看似衝動之下說的話,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她的心裡話。

“哇”地一聲,趙悠悠哭得更嘹亮了,聲音尖利得要命,臉憋得通紅,一直哭喊著。

“別哭了!”

宋芊雪往後躲了躲,像是趙悠悠的聲音刺激到了她的耳膜一般。

可趙悠悠哪裡聽得進去?

宋芊雪越說“別哭”,趙悠悠就越哭得厲害,像是在故意和對方作對一般。

周向東本就因為長條和麻子的事兒還有店裡裝修的事兒頭疼不已,趙悠悠的哭喊聲更是讓他煩躁。

他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啪”地一聲後,伴隨著”嘩啦嘩啦”的聲響,桌子上的筷子應聲落地。

“閉嘴!”

周向東的聲音雖然沒有趙悠悠的聲音尖利,但勝在雄厚。

一聲下去,也極有震懾力。

趙悠悠被嚇得抖了抖,可下一秒,又哭了。

那哭聲是有史以來最大的,趙悠悠彷彿要將嗓子喊破一般。

“別哭了!你再哭我就不要你了!”

宋芊雪指著趙悠悠的鼻子威脅道。

宋芊雪怎麼說都沒用,趙悠悠還是一個勁兒地哭,她頓時覺得十分崩潰。

看著咧著大嘴,臉哭得通紅的女兒,又轉頭看了眼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男人,她撒氣似的道,“孩子哭就我一個人管?你就坐在那兒當大爺?”

周向東本就煩得要命,宋芊雪這一撒氣,他頓時也火了。

“我怎麼沒管?我剛才讓她閉嘴,她聽嗎?”

“不聽你不會想辦法嗎?”

“我每天的事兒已經夠多了,你能不能別再給我找事兒了?”

“你怎麼可以這樣子說我?周向東!你說要呵護我一輩子的!你個騙子!”

周向東定定地望著眼前彷彿瘋魔了一般的女人。

她的頭髮有些散亂,臉上殘留著兩道淚痕,嘴巴也乾涸得裂了縫,看向他的眼中盡是不滿。

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還是當初那個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嗎?

他印象中的宋芊雪一直如天使一般,善良、溫柔又漂亮,可自從這個孩子回來之後,宋芊雪有時變得愈發地不可理喻。

趙悠悠直擊天靈蓋兒的哭聲還在繼續,眼前的宋芊雪又變得不依不饒起來,周向東此刻的憤怒達到了頂峰。

他驀地邁開腿,朝著最尖銳的哭喊聲的來源處走去。

“啪”地一聲,哭喊聲停了。

周向東看了看自己粗糲的手掌,又看了看被他一巴掌扇倒在地的孩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周向東本就是幹體力活出身,力氣大,手勁兒也大,趙悠悠才六歲,自然禁不住周向東這麼打,她最裡面的牙齒可能被打得鬆動了,一股腥氣只衝嗓子眼兒。

“我……”周向東此時完全清醒,想要和眼前的孩子道歉,但一時間還沒醞釀出來怎麼說。

就在他發愣的間隙,趙悠悠和泥鰍一般,從他身邊跑了出去,一邊跑,還一邊嗚嗚地哭著。

周向東剛要追出去,就聽身後的妻子傳來一聲嬌弱的叫喊,

“啊……向東……我疼……”

轉頭一看,宋芊雪一手扶著桌子,一手扶著肚子,一臉痛苦的模樣,汗水順著額頭流下。

一邊是妻兒,一邊是沒有血緣關係的養女,周向東自然選擇了前者。

趙悠悠就這樣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