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屹靈呆呆地望著眼前的玄之。玄之頭髮散開,卻梳理得很整齊,面板白皙,雙目炯炯有神,高鼻樑,朱唇皓齒。時年不過二十有三,身長不過五尺有餘,長得酷似女子,此時卻讓同輩的石屹靈此時呆若木雞。

“莫非……你能算出來?”半晌,石屹靈終於講出了自己的猜測。

玄之垂目低頭,沒有作答。

雨漸漸小了。石屹靈在玄之處過了一夜,待她起來,就已看見玄之在站樁。

石屹靈明白玄之的規矩,就沒有再打擾他,而是自己去吃早餐了。

早餐,是玄之備好的,粥、饅頭、雞蛋、鹹菜,一向如此。石屹靈曾經給玄之提過多次建議,但是玄之給他留下一句:

“你可以自己做。”

好的,向來是衣來張口、飯來伸手的石屹靈怎麼可能自己做早餐呢?於是他便選擇了將就。

不久後,玄之結束了站樁,來到了餐桌前。

“等下陪我去開店。”玄之邊吃邊說道。

“我?”石屹靈瞪大了眼睛,堂堂大理寺寺丞陪你去開店?

“不然呢?”玄之抬頭望著石屹靈。

“好的。”面對玄之那頗有殺傷力的眼神,石屹靈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清早的南街熱鬧非凡,街上賣早點的攤子早已人滿為患,街上一家坐北朝南方位簡潔乾淨的鋪子便是玄之的。

“開店。”玄之對石屹靈說道。堂堂大理寺寺丞石屹靈此刻竟然連連答應道:“好嘞好嘞!”

玄之的鋪子開起來特別容易,店門一開,招牌一掛,人往那店面後的桌子一坐,便是營業了。

玄之感覺心臟一陣抽痛,她隱隱看見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朝這邊走來:近了,近了。得把她引到這邊來。

“吆喝。”玄之對石屹靈說道。

大早上的,裝神弄鬼。石屹靈對玄之的做法很是無奈,所以只是象徵性地喊了兩聲:“道家正統弟子下山……相面風水……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好傢伙,那個尾音拖得,像剛睡醒一樣。

玄之怒了,她一拍桌子,一陣狂風直擊石屹靈的後面,好像一杆銀槍抵住他的後背,戳得他難受極了。“大師,大師,饒命,饒命……”石屹靈雖不是貪生怕死之徒,但是堂堂大理寺寺丞,被旁人看去不好。

好漢不吃眼前虧。石屹靈想到。

“吆喝。”玄之再次下達了命令。

石屹靈趕緊調整了狀態,認真且精神飽滿地吆喝道:“道家正統弟子下山!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道家正統弟子下山!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他這一吆喝,引得旁人紛紛側目。周圍人窸窸窣窣地議論起來:

“那不是石寺丞嗎?”

“他開的?”

“那可不是,應該是他兄弟開的!”

“什麼兄弟,人家都傳石寺丞好這一口。”

……

切!石屹靈朝旁邊嚼舌根的人“忒”了一口。我為我兄弟兩肋插刀,幹你們這些閒人何事?

玄之定睛一看,一個女子遠遠地站在了店鋪對面。

“石屹靈,回來。”玄之衝石屹靈喊道。

石屹靈邊回應,邊朝店鋪裡頭跑來:“好嘞,好嘞!”

“有什麼事嗎?玄之老闆?”石屹靈還同玄之打趣。可玄之沒有時間跟他開玩笑,便一本正經地同他說:“你藏在那個櫃子裡,不許出聲,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來。”

“誒?”石屹靈一愣。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玄之就將其塞入櫃子中,並將櫃門鎖上。

這個玄之,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敢囚禁大理寺寺丞,等會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我定將你剁了!石屹靈皺著眉頭,他打量了一下這個櫃子:還行,挺大。他甚至可以盤腿坐下。

於是他便坐在櫃子裡等玄之回來。

人群散去,玄之親自離店,來到店對面的商鋪前,對在這駐足許久的女子行了個禮。女子掀開面紗,微微點頭。

“貧道觀施主面相青苦,定是遇到事情了。”這一次,玄之倒是很熱情,“不妨入小店一坐。放心,貧道不收錢。”

女子望著玄之。梳理整齊的頭髮,看面相倒有幾分女孩家的模樣,不像什麼壞人,自己倒也無人可訴苦,無處可去,去坐坐,倒也無妨。

女子點了點頭。玄之為其引路,將其請入店內,併為其沏茶。

櫃子裡的石屹靈透過櫃子的縫隙偷偷觀察著一切,櫃子內昏暗,石屹靈什麼也看不清,只是透過身形判斷,玄之帶進店裡的極有可能是一名女子。

好好好!好你個玄之。平時裝的清心寡慾,沒想到竟然是這類貨色!見色忘友的東西!為了一名女子,竟然將本寺丞鎖入櫃中!成何體統!石屹靈的心中憤憤不平。

“多謝。”女子對玄之說道。

石屹靈愣住了,這個聲音,他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是哪兒呢?

“敢問師父曾經是在哪裡入道?師從何人?擅長什麼呢?”女子細細地打聽道。

見女子問的如此詳細,玄之便明白,她定是有求於自己,便一一坦誠作答:“貧道曾於武當山道觀中學習道法,師從善淵法師。貧道擅長於煉丹成藥,風水八卦,相面算命,但,最擅長,找東西。”

“找東西”三個字,玄之說得格外用力。

女子一愣,卻又故作鎮定:“找尋何物?”

“人或屍。”玄之抬頭對上女子的眼神,女子想躲避,卻被玄之的眼神狠狠盯住,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聽到這裡,石屹靈想起來了,這就是他們昨晚談論的案子的最大嫌疑人——夏思來,也就是失蹤的夏雲生同父同母的親姐姐。

這個玄之,有點本事啊!石屹靈暗自想到。他從未跟玄之透露過這個案件中姐弟的資訊,可是玄之卻清楚地認出了。

“師傅所言為何?小女不知。”夏思來起身就要離開,卻被玄之一把攔下。

玄之恭敬地同夏思來說道:“請夏小姐三思。今日你若不同貧道講出個來龍去脈,你此生恐怕會因此劫,而永無翻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