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十多公里,終於看到不遠處有一排低矮的平房。

停車後,孟穗穗叫上另一位司機,準備去向村民求助,看看有沒有人願意收留他們。

司機叫宋有財,下車之後就一直黑著臉。

“咱們也太倒黴了,我出門前特意聽了天氣預報,也沒說今天下雪啊,突然下這麼大,這不是要咱們的命麼,剛才有好幾次我都差點就滑下去了,還好我是老司機,應對及時。”

孟穗穗也關注天氣預報了。

她在心裡暗暗嘆氣,出言道。

“你開車確實不錯,還好和我一起出發的是你。”

宋有財被誇了,心情好一點了。

老天爺突然發難怪不得別人,他不該把不滿的情緒抱怨給孟穗穗。

他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

“孟老闆,我剛才語氣不好,你別介意。”

“沒關係,遇到這種情況,心焦是正常的。”

“嗯,你開車也不錯,我一直在你的車後邊跟著,感覺你開得比我還溫,你能把麵包車開這麼好,真的很厲害。”

“謝謝誇獎,現在已經這樣了,犯愁也沒用,咱們現在就祈禱有好心的村民收留咱們。”

“嗯,不行咱們就花點錢,有錢能使鬼推磨。”

“我也是這麼想的。”

兩個人一拍即合,深一腳淺一腳地朝一個農戶家裡走去。

此時積雪已經沒過腳脖,再這樣下下去,用不了幾個小時就得半米深。

到那時候他們就更別想走了。

情況不容樂觀,不過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們剛走到門口,就見有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帶著狗皮帽子,穿著軍大衣的人,扛著木鍁大步朝他們走過來。

宋有財見對方氣勢洶洶,一木鍁能拍死牛的樣子,臉上露出一些懼色。

“他不能打咱們吧?”

“咱們又沒惹他,他打咱們幹啥?”

“也是哈哈,我看他那樣,估計一起打咱倆不是問題。”

孟穗穗見過很多熱心腸的農村人,她至少不會在什麼都沒發生的時候就用惡意揣測別人。

就在這時,對方的聲音傳來。

“你們咋了?是不是車捂住了?”

“啊?”

孟穗穗沒聽清,停下來仔細聽。

只見對方又往前走了幾步,大聲喊。

“我問你們是不是車捂住了,你們是外地的?聽不懂方言?我就是問你們是不是車陷在雪裡開不走了,用推車嗎?我帶木鍁了,可以幫你們挖!”

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到耳朵裡,孟穗穗這下全聽明白了。

她就知道還是好人多。

她連忙擺手說。

“不是,沒捂車。”

這樣說話太費勁,她拎著褲子快走了幾步,走近了才說。

“這位兄弟你好,我們路過這兒,正好下大雪了,走不了了,想找個地方暖和一下。”

“哦,這麼個事兒呀,我還以為你們車捂住了,我在家看見就趕緊拿著木鍁出來了,走吧,快進屋暖和一下,家裡有熱乎水。”

“太好了,謝謝你。”

“不用謝,小事兒。”

聽對方說話,就能感覺到對方性格豪爽,豁達。

孟穗穗和宋有財跟著對方進了屋。

剛進門,男人就朝屋裡喊了一聲。

“媳婦兒,咱家來且了,他們開車路過咱們這兒,走不了。”

然後對方轉身對身後的他們說,“你倆先進屋,我去把大鵝拿進來緩凍,這大雪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一會兒咱燉大鵝吃。”

哎呀媽呀,太熱情了。

孟穗穗感動得不得了。

她看對方家裡的房子和擺設,應該不是很富裕,於是她連忙說。

“不用那麼麻煩,我車上有吃的,一會兒我去拿過來,咱們熱一熱就能吃。”

“不行,來者皆是客,必須我安排你們,你就別管了。”

孟穗穗剛想再次拒絕,就見裡面的門開了,一個小媳婦走了出來。

對方看著也就二十左右歲,唇紅齒白,打扮得體。

即使衣服上有補丁,也能看出對方是個乾淨利落的人。

小媳婦看見他們,敞開大門熱情地招呼道。

“歡迎歡迎,快進屋吧,我剛燒完火,炕上暖和。”

男人接話,“對,你們快上炕暖和一下,媳婦你給他們倒點熱水。”

“知道了。”小媳婦應了一聲。

孟穗穗稀裡糊塗地跟人進了屋,還拖鞋上炕了,小媳婦還給她腿上改了個小被。

很快,熱水來了。

玻璃杯被洗得乾淨透亮,裡面的水冒著熱氣。

小媳婦說,“我家有熟毛嗑,你們坐著,我去給你們拿。”

被陌生人這麼熱情地招待,孟穗穗心裡的感激溢於言表。

她連忙說,“不用了,你快別忙活了,坐下歇會兒。”

“我不累,毛嗑是俺家自己種的,我炒熟了,可香了,給你們拿來嘎達牙,要不幹呆有啥意思。”

小媳婦說著就推門出去了,走起路來風風火火,生命力十足。

孟穗穗笑得合不攏嘴,一扭頭見宋有財把手坐在屁股底下,正呲著大牙樂。

“你咋那麼開心?”

“你不開心呀?咱們這是遇到好人了。”

“確實。”

孟穗穗贊同地點頭,心裡想著等走的時候多給留點錢。

人家小兩口這麼熱情地招待他們,這是雪中送炭,人家沒跟她要錢,但她不能裝不知道白占人家便宜。

此時,院子裡,小媳婦找到自家男人。

“這大鵝不是咱們想要留著過年吃的嗎?現在就吃了,咱們過年吃啥?”

男人看見媳婦兒擰著眉心疼的小模樣,憨憨地笑著說。

“這不是家裡來且了,先給且吃,咱家除了這隻大鵝也沒別的了,總不能讓人家跟咱們一起吃苞米糊糊吧?”

“唉,也是,先顧著且,人家遇到難處到咱家了,就是緣分,咱不能怠慢了人家。”

小媳婦說完,低低地啜泣起來。

“鵬哥,你說好好的咋就讓咱們攤上那麼大的災呢,一下子損失了那麼多錢,咱倆這個年可咋過呀。”

“唉,別哭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先回屋。”

“嗯。”

“你把眼淚擦擦,別讓人看出來,搞得人家心裡不痛快。”

“哎呀我知道。”